“俟汾肱,”篝火前,公孫珣不以為意的輕啜了一口咸魚湯,然后微笑相詢。“你們俟汾氏十二部這次有多少來尋我,又有多少去了丘力居處?說實話,我不怪你。”
俟汾肱大概是經歷了太多這樣的事情,又或是早有準備,所以幾乎是想都不想便下跪叩首:“大將軍明鑒,我們俟汾氏十二部分散的太厲害,北面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是南面的三部聽說大將軍到了盧龍塞,便都紛紛跟過來了,想來再過幾日,其余中部四部聽說了大將軍的動靜,也一定會主動來援的……大將軍與公孫珣對我們的恩德,我們一直是沒有忘記的。”
公孫珣輕笑一聲,依舊不以為意,只是示意對方起身而已,他這一次是輕兵突襲,每一份戰力都是極為寶貴的,不能再求全責備。
俟汾肱大喜過望,即刻起身,眼見著公孫珣低頭喝湯,卻又趕緊用鮮卑話回頭呵斥自己身后的人,好像是讓他們取面餅來……當然了,不用想都知道,這干面餅肯定還是公孫珣之前出盧龍塞時賞給他們的。
公孫珣依舊低頭喝湯,再抬起頭來時卻見到一名穿著臟皮袍子的黝黑膚色青年跪在自己身前,然后雙手捏著一個硬面餅奉上。
公孫珣隨手接過,但一接過來卻又不禁失笑,原來,這黑廝大概是有些緊張,所以拿餅子的時候未免用力,此時松手,白餅子上居然多了個明顯至極的黑手印。
篝火旁,戲志才和田豫,還有那俟汾肱全都看到了這一幕,前兩者自然不滿,后者更是當即起身,一腳將地上黝黑之人踹翻在地,并連聲呵斥。而那黝黑的俟汾部青年,也趕緊驚慌跪地,任由俟汾肱在他身上亂踹。
公孫珣略懂一些鮮卑話,立即聽出來這人是俟汾肱兒子……也是對這位俟汾部頭人的表演感到無語。
于是乎,公孫珣一邊不動聲色撕下那片帶著污跡的餅皮攥在手里,一邊就著湯啃了兩口餅,這才喝止了對方:“俟汾頭人,他手上如此臟,也是從我軍令為我出征辛苦趕路而致……哪里能夠因為這種事情就苛責他呢?餅我已經吃掉了,你不用怪罪他了,放他起來。”
俟汾肱當即帶著自己的黑兒子叩首感恩。
“你喚做什么?”多年上位者的鍛煉,已經讓某種作態滲入到了公孫珣的骨髓里,雖然他骨子里著實瞧不起這些雜胡,但既然此時要借重人家的力量,倒也不至于說不能擺出日常姿態來。
“回稟大將軍,小兒喚做黑獺……他從小長得黑!”俟汾肱明顯是怕自己兒子再惹禍,于是搶在自己兒子前叩首作答。“又喜歡在部落旁的河里面亂鉆。”
“讓他自己說。”公孫珣端著湯碗拿著餅邊吃邊不以為然道。“我看他身體結實,也是個勇士,如何要你來替他說話?”
“小人喚做黑獺。”這黑廝趕緊自己重復了一遍。“因為從小長得黑。”
“長得黑是因為多有奔勞之苦,可見你日常也部落中的頂梁柱。”公孫珣稍微勉勵了一句。“今日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田豫。”
“屬下在。”尚未加冠的田豫當即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