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嘛,明白人誰都知道趙苞這是怎么回事。
說到底,他趙威豪的政治立場雖然沒有問題,可因為趙忠的存在,卻從來沒有真正遭遇過來自北宮的政治打擊,也沒有真正感受過士大夫面對皇權與閹宦時的那種屈辱感。甚至可以說,他確實是靠著趙忠的政治存在才能走到今天的……這種歪屁股的立場,使得他天然希望事情不要弄到雞飛蛋打的地步。
其實,曹操也是類似,他也希望能夠大事化小,最好只誅首惡,省的牽連自己……所以,某種意義上而言,袁紹嘲諷他因為是閹宦出身才坐著說話不腰疼是很有道理的。
不能說,一個是曹操,一個是袁紹,所以曹操就是對的,袁紹就是錯的……這算什么道理?
就事論事,誅宦這件事情上面,曹操是沒有發言權的,至于袁紹有沒有包藏禍心那就是另外一個話題了。
而現在的局面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幾十年的屈辱和壓抑早已經讓黨人或者說整個傳統士人階層憋紅了眼,沒人會為了所謂大局便輕輕放下的。不然呢,為何不讓北宮的閹宦和他們的子弟門生排隊出來自殺完了再輕輕放下?
“張讓、趙忠如今都曉得形勢不同了,知道天下人人皆欲夷其族,甚至還專門賣蹇碩于何氏以求平安,平素里也不敢出宮門了。”公孫珣坐下后,繼續借著這個話題打擊自己的岳父。“還整日獻媚于何太后,并通過車騎將軍何苗試圖與大將軍和解,可大將軍到底也不至于糊涂到信了他們的地步……如今滿朝上下,俱是黨人、士人,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個時候大將軍若能為天下士人為此事,自然萬事皆好,若不能為,恐怕士人也要自己為之了。”
“那也不至于召外兵入洛啊?”趙苞終于又開了一句口,卻已經底氣不足了。
“不召外兵入洛又怎么辦呢?”旁邊的戲忠忽然插嘴笑道。“趙公,你久在洛中,請問西園禁軍設立前,洛中各路兵馬萬余人……可能托付重任?”
趙苞再度無言以對……按照傳統,西園禁軍前,洛中有北軍五校、虎賁、羽林三軍,還有司隸校尉、各官寺侍衛、城門校尉所屬,累計萬余兵力(數字出自王朗口述)。但想讓何進信任這些人未免有些強人所難,因為歷史經驗一再說明,這些中下層武官直接面對北宮的政治壓力時,真的不堪使用,不知道多少外戚就是死在這些人手里的。
“那么西園禁軍呢?”戲忠見狀再笑。“大將軍能否將身家性命托付到西園禁軍上面呢?”
趙苞依舊不言,他也是剛剛從洛中出來的,所以很清楚,西園禁軍也不可靠……主要是之前西園八校尉的成分太復雜了,且不說蹇碩的屬下能否因為蹇碩的死亡便徹底服從大將軍,其余幾名校尉,難道就真的會無條件支持何進嗎?
就算是明面上支持了,那也不是他何進的力量吧?最起碼短時間內,不能冒險托付。
所以,事情又繞回來了,何進需要足夠的兵馬去確保自己手上有壓倒性的軍事力量……這個時候,跟洛中牽扯不多的外軍反而是最方便和實用的。
“可外軍便能保證可用嗎?”想了半日,趙苞方才勉力反問,卻已經毫無底氣可言了。
戲忠笑而不答……他是真不知道具體情形,所以真不知道該如何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