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我都知道了。”
公孫大娘來到自家商棧的院子里隨意坐了下來,而其人將貓放在腿上后,順勢扶了下自己的黑框眼鏡,這才不慌不忙的繼續言道。“法子還算對路,但也只是對路,有些事情我還是要跟你說清楚的。”
“母親大人直言就是。”公孫珣嘆了口氣,然后也跟著坐了下來。
“你抹掉烏桓人中的貴族,直接編戶齊民,這肯定是對的,但未必長久。”大娘捏著肥貓的下巴言道。“因為烏桓人是半定局半游牧的狀態,以幕落為單位,而且你自己也說了,是要收血稅的……”
公孫珣并沒有對血稅這個詞匯產生太多疑惑,因為他一瞬間便從字面上領悟了這個詞的意思。
“所以說文琪。”公孫大娘繼續說道。“烏桓人肯定還會興起新的貴種頭人,或者是戰場上的領頭人,或者是幕落遷移時的指導者,然后重新以血緣傳承……免不了的。這跟漢人那里,時間久了,有錢有力的變成豪強,有名有權的變成世族是一回事,大哥別笑二哥。”
“但是……”公孫珣不由微微蹙額。“母親,這跟漢人不是一回事吧?漢人的豪強與世族,總歸是不會因為自己成了豪強與世族便造反的,而這些異族頭人,好像天生就是不穩的,也是不可信的。”
“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公孫大娘似乎自己兒子的疑慮早有所料。“說到底,你眼中的漢家體制,本就是對應著漢家農耕文明而產生的,是漢家農耕文明無數賢達上千年來根據自己身邊的情況摸索與實踐的成果,它天生就不是對付游牧民族的……”
公孫珣張口欲言,儼然是想起了自己岳父之前的話語。
“你是想問就沒有一個能兼容游牧和農耕的體制,讓草原不成禍患嗎?”公孫大娘依舊對自己兒子的思路了如指掌。
“是。”
“體制的背后是要有以經濟和生產力做基礎的……真要是能修鐵路,能有火槍火炮,那任何體制都能在草原上行之有效。”公孫大娘也不由嘆了口氣。“但你娘我實在是有心無力,這么多年,能弄出來鐵鍋、咸魚,然后每年不停翻印幾本舊書,就已經很吃力了。就連之前尋到了太史慈,都已經接了他母親去遼東,還寫了信勸他來找你,最后卻抵不過親家一此公車征召……”
“……”
“但話說回來。”公孫大娘復又言道。“就是因為沒有生產力和科技水平做依靠,所以如今也只能依仗著體制了。我來的路上想了很久,大概也就是想到修廟、筑城、羈縻……這些老法子而已。”
公孫珣一言不發,擺出了側耳傾聽的姿態。
“所謂修廟,是說用宗教麻痹和削弱他們……道教不行,這年頭道教太容易造反,讓佛教去……和尚最配草原!等有朝一日打下了太原和洛陽,讓白馬寺和五臺山的和尚統統攆去草原,你也來當個文殊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