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公孫珣引得勝大軍五萬來到昌平以后,有意思的事情卻發生了,因為他居然沒有在昌平就地解散全軍,反而是引兵繼續向西,來到了居庸關西面的上谷郡郡治沮陽城(后世懷來縣一代),也就是劉虞來到幽州后的州部所在,然后發出邀請,讓尚在代郡高柳巡視的劉虞引新任護烏桓校尉閻柔去見他。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劉虞絕非愚蠢之輩,接到訊息也登時頭皮發麻,暗叫不好,但卻居然無能為力。
因為,隨著公孫珣的邀請,還有數萬大軍繼續西進,或占據廣寧(后世張家口),或左右逼近寧縣、馬城(上谷烏桓聚居地所在,護烏桓校尉駐地),甚至還有幽州大族出身的田豫引三千騎兵疾馳而來,接手了高柳塞。
旋即,不等劉虞多想,代郡太守王澤與上谷太守高焉又親自來請,如此局面,劉虞反而是無話可說了,只能準備轉回沮陽。
而其人從高柳動身往沮陽的前一晚,還專門派人去寧縣召喚閻柔,按照公孫珣的意思讓后者做好準備,屆時隨自己一同前往。
不過,不等信使動身,閻柔卻反而只帶數十騎鮮卑精銳連夜奔馳到了高柳。
“隨你去寧縣?”劉虞連夜在私室召見了閻柔,卻不料聽到了如此荒謬的建議。“為何要隨你去寧縣?”
“劉公!”閻柔實際年齡未過三十,但多年草原生活卻讓他滿面風塵,此時惶急難耐,眉頭緊皺,配著披散的頭發,更是顯得年紀頗大。“如今的局面,恐怕不能善了,如果去了沮陽,說不定有不忍言之事!而去寧縣,我那里有七八千鮮卑兵,還有上谷烏桓……”
“胡扯!”劉虞不等對方說完便當即呵斥了回來。“什么叫不忍言?你自己說,衛將軍是能殺了我,還是能罷免我?而且洛中大將軍尚在,他便是真的撕破臉將你我檻車入洛,我反而也可以從容脫身吧?反倒是隨你去寧縣,聚眾對峙,這才難以善了吧?!”
伏在地上的閻柔倒吸一口氣,卻也無話可說了……如此反應,倒不是因為劉虞過于迂腐和軟弱,而是恰恰相反,劉虞的話在某種程度上實在是太有道理了!
且不說什么余地不余地,但凡劉伯安本人不扯淡,不做多余的事情,那公孫珣就不會殺劉虞的,這是高層的政治規矩。可若是劉虞真的跑到寧縣,拉起了幾萬烏桓人、鮮卑人負隅頑抗,那就不要怪刀兵無眼了……甚至到時候殺死劉虞的罪名都能直接安在他閻柔身上。
所以,從眼下的局勢而言,劉虞去跟公孫珣見一面,反而是他本人最安全、最穩妥,甚至是最正確的處理方式。
但問題在于,他閻柔怎么辦?
廣寧和高柳被堵住了,寧縣、廣寧被漢軍優勢兵力兩翼看住,現在來說,如果那位衛將軍要處置他,他閻柔也就是棧板上一塊腌肉。而唯一一個能重新奪回主動權的法子,其實就是眼下他正在做的事情——請劉虞去寧縣!
整個幽州,如今只有劉虞有那個政治號召力與公孫珣對抗,也只有在此人的庇護下,他閻柔才能勉強用手中的弱勢兵力盡量握住自己的命運。
劉虞的名正言順,與他閻柔的兵馬加在一塊,才能勉強對抗公孫珣,不過也只是勉強。
可關鍵是,劉虞真的沒必要啊!
“我……”閻柔抬頭欲言,卻最終只是俯首嘆了口氣。“是我思慮不周。其實,若非是劉公,我現在還在草原上奔走,做一只喪家之犬,如今又怎么能因為些許私心而讓劉公置于危難中呢?”
“無妨的。”劉虞見到對方如此誠懇,也多少有些感動,便上前親自扶起了對方。“你去扎上發髻,穿上直裾,這次隨我一起去沮陽,衛將軍那里萬事我自擔之,一定盡全力維護于你……依我看,他所求的不過就是這剩余兩郡治權與上谷烏桓的兵馬而已,大不了咱們讓給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