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柔苦笑一聲,也只能無奈點頭。
就這樣,三日之后,幽州牧劉虞帶著自己的州中屬吏,還有新任護烏桓校尉閻柔、代郡太守王澤、上谷太守高焉,一起從容返回了沮陽城。而上谷太守高焉更是在第一時間履行了自己身為地主的職責,其人剛一回城便于郡中官寺堂前設宴,邀請公孫珣與劉虞一同赴宴……說是要慶賀衛將軍平叛功成。
高焉是公孫珣的故人,當時其人為遼東太守時,公孫珣在他手下做過襄平令,此人來做中人,當然是最合適的。
實際上,公孫珣幾乎是立即就接受了邀請,然后欣然率眾赴宴。
而這日下午,宴會開始后,等封了官寺大門,眾人先是公推衛將軍與幽州牧并坐于上首,這個自然沒得說;然后諸位兩千石還有州中諸位屬吏,則列于左側,而此次平叛有功之軍官、屬吏,也就是衛將軍府屬吏了,也有足足數十人,則紛紛坐于右側……如此安排,儼然是給足了衛將軍面子,不然以這些人的位階,無論如何都是沒法與對面那些人分庭抗禮的。
而再往后,美酒佳肴、歌舞音樂,也都安排的很妥當,很顯然,這是希望能把氣氛炒起來,省的待會兩位爭執起來會有些難堪。
“這隊音樂,說起來還是從遼東得來的。”音樂剛一下去,坐在左手第一位的高焉高太守便迫不及待的拊掌而笑了。“乃是當日離任時,公孫老夫人贈我的禮物,有幾個曲子格外出色……我原本還猶豫,衛將軍得勝歸來,是否要奏凱旋之樂?但想了想,那種音樂衛將軍恐怕也聽膩了,倒是衛將軍家中舊樂,此時聽來,恐怕更加親近一些。”
便衣而來的公孫珣聞言當即撫案而笑:“原來如此,高公有心了……剛才她們奏起‘好漢歌’的時候,我還有些奇怪,倒是我自己眼瞎了。”
“這歌叫‘好漢歌’嗎?”涿郡太守崔敏一時好奇。“可有什么典故?”
“有的。”公孫珣低頭笑道。“而且此曲其實源自青州,跟崔公老家清河不過是隔河相對而已,說的乃是一群青州本分之人,卻因為世道渾濁,被官府、豪強逼迫過甚,最終聚眾為匪,殺官造反之事……雖然早早被平,卻因為彼輩打起了替天行道之旗,除暴安良、殺富濟貧,故此青州百姓多有紀念,這才傳下此曲。”
崔敏訥訥無言,半晌方才應聲:“總歸是世道不好。”
“是啊。”公孫珣終于抬起頭來,正色掃視了一圈座中諸人。“總歸是世道不好,莫說良民去做盜賊了,如今這世道,區區幾個閹宦都能執掌朝政數十年,一介漁陽滑賊都能自稱天子,還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為的呢?”
這話聽著語氣就不善,于是高焉、崔敏等人紛紛閉口不言,劉虞也是捻須靜候,有所準備。
“衛將軍憂慮過甚了。”
而停了片刻后,倒還是有人愿意為大局和諧而盡量努力一番的,說話的乃是代郡太守王澤,和懦弱的高焉、明哲保身的崔敏相比,這個太原王氏出身的太守到底是有幾分底氣與硬氣的。“蒙衛將軍用兵果決,那擅稱天子的逆賊不是已經被傳首幽州了嗎?甚至還送往了洛陽。作亂的遼西烏桓,聽說如今也已經被衛將軍滅族編戶……幽州已經重歸太平了。”
“雖歸太平,卻還是腥膻滿屋,稱不上干凈!”公孫珣昂首應聲,卻是根本沒有半點繼續耗下去的意思。“我聽說,我在塞外平叛之時,卻居然有人擅自舉用一個鮮卑頭人出任護烏桓校尉這種要害職務,放任近萬鮮卑兵入塞……可有此事?”
閻柔長嘆一口氣,卻是一聲不吭,避席謝罪。
“這是我所舉用的。”劉虞當即辯解。“衛將軍,你當時在平叛,而且我也讓我子替我送信過去,有所說明……”
“我回信應許了嗎?”公孫珣凜然側目反問。“而且,護烏桓校尉難道不是武職嗎?正值戰時,難道不該是我這個持節督九郡軍事之人來任免嗎?!再說了,此人本就握胡兵而自重,如今又與他烏桓軍權,若一朝作反,禍亂幽州,誰能承其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