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若不廢立,如果能越過袁公掌權呢?”雨傘下,董卓依舊不以為然。“你想想,如今洛中真要論權,不過權出三分,一曰天子,二曰太后,三曰袁公……而前兩者因為何大將軍的緣故,早已被擰在了一起,今日袁氏之所以獨大,便是趁著何進身死,袁氏以盟友的身份名正言順奪去了何氏的權柄。換言之,我若想掌權,就只能逆何氏而為,而若要逆何氏,就只能廢天子,立陳留王,否則斷無可能。”
這話分析的太透徹了,所以董旻更加著急了,然而偏偏一時又不知道該怎么勸,就只能趕緊去看跟在董卓身側的另一個人。然而,當董旻看到自己侄女婿李儒那兩個黑眼圈外加一張無可奈何的面孔以后,卻也是無語至極,反而只能自己再去勸。
“兄長!”董旻不顧雨水,再度小心湊上。“且不說能成不能成,你就不怕外藩以此為由,發兵討伐,幫廢帝復位?”
“那就殺了廢帝,讓天子只有一人,我倒想看看那些人認不認這個天子的旨意!”
“要是有人真就不認呢?”董旻咬牙問道。“而且百戰百勝,兵力強橫!”
“你第一個想問的是領有重兵在關中的皇甫嵩,第二個想問的是幽州的公孫珣,對不對?”董卓終于在傘下回頭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不錯!”董旻當即嚴肅起來。
“皇甫嵩早已經沒了進取之意。”董卓依舊自若。“而公孫珣……我為什么要怕一個隔著兩千里外的人?等我廢立成功,握有天下,他哪來的兵力和后勤打穿整個河北來找我?!”
董旻居然不能答。
“岳父大人。”李儒終于開口了。“即便是不算外兵,洛中我們也無優勢,袁氏四世三公,如今又領袖誅宦,一家獨大,聲望如日中天……”
“當日在渭水見公孫珣驅五萬賊人如驅牛羊,那時候我就明白了,天下事,強者為之!”董卓毫不顧忌的指向了身前已經打開的轅門。“聲望是個屁!而若能吞下這部兵馬,洛中便是我最強,何事不能為?”
“可即便如此。”李儒都要哭出來了。“還是風險太大……岳父大人為何一定要獨掌大權呢?跟著袁氏走,不也挺好嗎?公孫珣在外,袁氏一定會倚仗大人你的。按道理……”
“按道理?”董卓猛地呵斥道。“我為何要與你講道理?!真要道理,日暮西沉,故倒行逆施……這個行不行?!”
如此作態,不要說李儒與董旻被嚇得不敢再言,便是兩側打傘的人幾名侍衛也猛地一驚,直接打了個趔趄,以至于雨水淋到了董卓身上。
“好東西啊,又是安利號的東西!”董卓看著頭上趕緊又遞上來的油紙傘,卻是忽然伸手奪來扔到了地上,然后親自冒雨向前。“諸君別來無恙!”
“董公!”
自轅門中走出的,乃是一隊甲士,而為首者,赫然是呂布、徐榮、張遼諸人……原來,此地居然是北軍營地。
“董公是為了張從事而來嗎?”雨水中,徐榮昂首向前詢問。“張從事募兵回來,卻逢洛中大變不知所措,所以只能托身在我們這里……”
“我既是為了張從事而來,也是為了諸位而來的。”董卓扶著腰帶在雨中失笑。
“董公果然是要連我們一起兼并嗎?”呂布長嘆一口氣。
“胡扯什么?!”董卓聞言不由正色上前,然后以手握住了呂布。“奉先、伯進,還有文遠是不是?我今日過來,乃是知道諸位故人還有不少邊郡豪杰,都在此處,所以過來探視一二……咱們畢竟都是邊郡人,對不對?”
三人不由微微動容,卻又不禁看向了停在轅門外的董卓所部大軍。
“持近萬士卒,來看我們兩三千人?”張遼忽然笑道。“董公果然名不虛傳。”
“路過而已。”董卓不以為然。“讓他們在外面候著,咱們且入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