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楊終所在的那個唯一一個從地面進軍的隘口,即便是能有所得,郭缊也能立即從山上撲下來,前后夾擊,一個不小心便要吃大虧。
至于說,尋得小路上山攻擊郭缊,似乎是個法子,但是王澤和令狐華,卻都一口咬定,那兩座山后面是峭壁,只有對著城的方向能上去……實際上,當年趙簡子的加成修筑晉陽城的時候,就是看中了這兩座山和汾水之間的出色關系,然后才修的城!
這就是所謂天賜之險了。
于是乎,眾人討論來討論去,卻只能得出試探性攻擊城下兵營的‘法子’來。
至于說,這兩座軍營拔下后,楊終退回城內,將來又如何面對更加難咬的太原堅城本身,眾人卻都沒有言語……這要是頓挫在如此堅城之下,久而無功,那就不是軍事問題了……這種堅城,一下子攻不下來,那就真攻不下來了。
對此公孫珣并未表態,只是點頭應許了明日的攻擊計劃,便散了軍議。
時值冬夜,雖然天寒地凍,卻也月明星稀,公孫珣心中多有所思,卻是并未轉回后帳歇息,而是在軍議后依舊全副甲胄,徑直引著白馬義從中的韓浩、趙云、田豫、文則四人,還有幾十名親信衛士,一起去巡視營寨。
而多方走動之后,其人卻是駐足在營寨前取水的地方……這當然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此處正對著那座湖泊,湖泊對面還有側方山上的軍營燈火通明,頭頂明月也皎皎如冰,冰湖映月,月映冰湖,火光臨水,水照火光,雖說是戰前,卻居然別有一番滋味。
公孫珣扶刀立在湖前,看了一陣,卻是忽然一聲嘆氣。
趙云和韓浩都是誠懇穩重之人,自然不會多問,但田豫此人的性格卻有些火盆,便一時忍耐不住:“君侯可是在憂慮明日戰事?”
“我是憂慮自己,也在憂慮他人。”公孫珣頭也不回的言道。“然后還想起了一個已經去世了的故人,所以心中感傷,卻唯獨沒有憂慮明日戰事。”
田豫一時尷尬失笑:“這大概就是當日在昌平,君侯教我們的,所謂‘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了吧?”
“是啊!”公孫珣依舊頭也不回。“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田豫再也無話可說,除了遠處傳來的刁斗聲,湖邊一時沉寂如初。
然而就在這時,一人忽然在旁出聲:“君侯之所以憂慮自己,其實是在憂慮沒有多少人懂你的苦心吧?而憂慮他人,其實在憂慮對面一些人明日要因為自己的無知而送掉性命吧?至于去世的故人,我就不知道了……”
公孫珣聽著聲音耳熟,卻又偏偏覺得哪里不對,回過頭來方才醒悟……原來,說話的人居然是白日才從晉陽城回歸的代郡太守王澤王季道,這位晉陽王氏出身的名臣不知是何時來到此處的,而且張口便是君侯而非將軍,這才讓人疑惑。
“王公如何在此處?”不等公孫珣發問,旁邊的趙云便警惕了起來。“我等并未見人過來。”
“軍議后我便來此處了,一直立在那邊柵欄下出神,倒是君侯還有諸位來的有些晚了。”王澤束手踱步向前,坦然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