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該如何?”荀爽激憤抬頭反問道。“就任由他這么殺來殺去?陽城乃是潁川所屬,我們鄉梓所在,太守被烹殺在鍋里,百姓出去慶祝正旦卻被人割了首級掛在馬身上,我等卻居然要在他府上賠笑!還要感激他給了我三公之位?!你今日沒看到嗎?連劉范這樣的年輕人都視我為為虎作倀之輩!”
荀攸默不作聲,并未反駁。
不過,向來氣度非凡的荀爽難得一番失態發泄后卻又緩緩頷首:“公達說的對,時機不好,不能倉促為之……倒是劉范今天這么失態,不會被董卓處置掉吧?”
“不會處置的。”荀攸輕聲言道。“我聽說董卓有意在遷都后用兵益州,以作關中基礎……而既然要與劉益州做過一場,那劉范短期內反而穩如泰山!”
“可不可以拉攏過來?”荀爽繼續問道。“劉君郎雖然為人自私,但畢竟是我輩士人,而這劉范也是個熱血未消的年輕人……若是能通過他讓劉君郎出兵襄助,又或者請劉君郎協調涼州韓遂、馬騰二人,說不定便有些機會。”
“我覺得不必拉攏。”荀攸若有所思道。“劉范經此一事,十之**也是要對董卓動殺心的,我們不去找他,他也會自為此事;而我們若去找他,說不定反而容易暴露!”
“那王允呢?”荀爽再度詢問。“王允此人可信嗎?”
“可信!”荀攸依舊問答流暢,宛如在論家常。“王允對董卓的賞賜從不推脫,對董卓交代的事情從來也都是親力親為,這說明他很早便動了圖謀董卓的心思……我猜度,一開始董卓廢立之時,其人便下定了決心要誅董……否則以他王子師之前那種剛硬性格和對漢室的忠忱,何至于上來便屈服到這個地步?”
“原來如此。”荀爽面露恍然。“那今日那個……”
“賈文和畢竟是西涼人,又是個存身之人,如何會去謀董卓?”荀攸依舊從容。“而且,其人今日在門前,怕是已經看出了王允、劉范二人,以及叔祖大人你的心思。”
荀爽悚然而驚,但等他看到自己侄孫鎮定的面孔后,卻到底是稍微放下心來:“你是說,其人固然不會謀董,卻也不會告發我等?”
“不錯。”荀攸當即頷首。
“可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荀爽還是有些憂慮。“其人畢竟是西涼人,此番河內亂武,更是差點讓袁本初送命,壞掉大局,萬一……”
言語未迄,忽然間,外面一陣喧嚷,驚得荀爽當即閉口不言。不過,旋即又有心腹家人來報,說是校尉賈詡那里送來一群女人,只因家中狹小,無處安置,所以請司空幫忙照顧這些潁川鄉人。
荀爽看了看自己依舊面色如常的侄孫,也是恍然點頭,便扔下之前的謀董之論,長嘆一聲,然后親自去安排那些已無父兄、丈夫,甚至連子女可能都沒了的同鄉婦女去了。
而待自己叔父走出房門,荀公達卻是依舊宛如木雕一般立在舍中,盯著榻前燭火,久久失神。
正月新年,董卓正式派出使者布告天下,改元初平,但伴隨著少年天子的這個新年號,天下卻正式進入了兵荒馬亂的時代。
河內方向,袁紹主力未失,卻也稱得上是傷筋動骨,于是乎,其人在河內三津加緊布防之余也是勉力振作起來,重新整編部隊,積蓄力量……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其人行事愈發果決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