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溫侯之所以要助太師而拒衛將軍的緣由吧?”賈詡心中恍然,也是連連感慨。“溫侯不妨直言。”
“賈君請看。”呂布拽著賈詡來到城垛前,然后指著關下燈火通明的幽州軍大寨肅然而言。“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關前如此大寨,不過是輔兵虛張聲勢,其中真正能戰的只有徐張兩部,外加陜縣的降兵罷了……”
“你現在還想出關攻擊?”賈詡不由蹙眉。“便是只有徐張二部以及部分降兵,兵力也不弱吧?而且幽州軍自有大寨,我們關中區區五千人馬,如何能速勝?”
“此時不能勝,但若蒲津被幽州軍所奪,那明日后日則未必不能勝!”呂布揚聲而答。“賈君,咱們說的都是以蒲津有失來論的對不對?”
“不錯。”
“那請問,若蒲津有失,衛將軍會怎么做?”
“……你說呢?”
“必然是要渡河歸河東,然后自蒲津走臨晉,從彼處與左將軍他們決戰于渭水!”
“說的也是,若蒲津為幽州軍所得,僵持潼關就沒了意義。”賈詡若有所思道。“溫侯是想說,等到衛將軍渡河之時,你突然出關,自后方蹈其背?”
“然也!”呂布坦然應聲。“亂軍之中直取敵將,我意就在河灘上擒殺衛將軍,以定大局,賈君以為此策如何?”
“不可!”賈詡干脆直言。
“為何?”呂奉先當即昂首以對。“賈君,亂戰之中,我取上將首級宛如探囊取物……在我看來,這是千載難逢的戰機!”
“溫侯。”賈詡難得蹙額以對。“我自然信你武勇,而且若是真能趁衛將軍渡河出關蹈其后,此計固然可行……但我請問你,你覺得衛將軍會將自己置于如此險地嗎?論亂戰中取上將首級,自然是你武勇出眾,獨步天下;可要論臨陣布劃,衛將軍難道會輸給你嗎?你能想到這個戰機,他想不到?”
呂布欲言又止。
“溫侯。”賈詡嘆了口氣,也是感慨言道。“你來問我,無外乎是覺得我這個人有些小聰明,能篤定形勢,尤其是當日小平津一戰,我屢屢言中,讓你信服……但其實,那不是我能掐會算,又或是能觀星象而知天下事,乃是我年長一些,稍通人心,能夠猜到一些人的心思,唯此而已。譬如,我當日猜到袁本初有兼并諸侯之意,所以才斷定他派的援軍偏少;又如我看出來王匡此人外強內懦,所以篤定他會中計,而且行事保守;而今日,你既然來問我,我也與你直言好了……我覺得衛將軍不會露出這個破綻!”
“具體而言呢?”呂布惶急追問。“若蒲津被幽州軍所得,他難道不歸河東嗎?”
“不歸河東或許不至于。”賈詡指著關下大營不慌不忙。“但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此時衛將軍根本不在此營中呢?或許他昨日決戰時就已經走了呢?或許營中一開始就只有一面白馬旗,從頭到尾都是徐榮在主持大營呢?若是如此,你的半渡而擊之策,豈不是從頭到尾都是瞎想?”
呂布愕然無言,而賈詡搖了搖頭,卻干脆折身而走。
“賈君務必要幫一幫我!”呂奉先忽然再度拽住了賈文和的衣袖。“不是我無事生非,也不是我一心求功,更不是我不顧當年衛將軍的情分,而是在下著實立場尷尬……賈君之前說的太對了,北軍三將降了兩人,軍中主將除了一個我以外全是關西人,由不得別人不疑,我這些日子日思夜想,卻也是日夜不安,偏偏家小又都在長安,生怕有所閃失。”
“所以,溫侯只是想找一個能存身的法子?”賈詡回頭淡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