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應的,戰場上尋到的公孫瓚幽州騎兵尸首,卻只有三五百具!
事實擺在眼前,無論如何,這一仗,公孫伯圭都是毋庸置疑的大勝,而袁本初都是前所未有的慘敗!
“我今日才知道,亂世之中,決不可小覷天下人!”出乎意料,大敗之后的袁紹居然沒有太多沮喪之意,反而坐在將臺之上,親自指揮整理營盤、收攏死傷,許久方才對許攸等心腹露出了一絲疲態,卻只是攬責于己。“而今日之敗,全在我界橋戰后驕傲自大,自以為河北在握,才至于被公孫伯圭握住戰機,導致如此慘敗……”
袁紹如此姿態,更兼昨夜幾乎只有他一人臨危不退,力挽狂瀾,堪稱唯一亮點,所以剛硬如陳宮,自幼生在西涼野性如鞠義,幕僚也好、將領也罷,此時都沒了脾氣,也是紛紛請罪。
而袁紹自然是又挨個安慰過去,然后其人又親自帶著眾人去慰問受傷的高覽與崔琰,以安后二者之心——這就更讓后兩者慚愧至極了。
不過,隨著日頭漸漸西斜,忙完這些事情,袁紹卻還是沒有休息,恰恰相反,他迫切需要一場正式的軍議來討論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局勢。
“事已至此,我軍傷亡慘重,要不要暫且退兵,以避鋒芒?”由于大帳在戰中受損,所以袁紹便率眾回到夯土將臺上議事,而其人甫一落座便開門見山。
“不能退!”陳宮早已經想好,也是睜著滿是血絲的雙目應聲而對。“此時若退,則河北秋收前便不可再期,而若秋收前不能收冀州五郡,則何以對衛將軍?”
“公臺說的不錯。”逢紀也是立即上前表態。“經此一戰,不指望秋收前搶攻邯鄲了,但無論如何也得盡力取鄴城以自保吧?所以大局不能亂,還是要咬牙挺住。”
袁紹緩緩頷首。
話說,這就是問題所在了……為什么袁紹手下所有這些智謀之士都認為應該要搶攻邯鄲,而公孫珣也認為對方會打邯鄲,這不僅僅是因為邯鄲是攻打太行、上黨、太原這個公孫珣勢力最薄弱點的必由通道,更是因為雙方戰略紅線的交界點就在這個地方,讓雙方不得不在此展開攻防。
什么意思?
很簡單,莫忘了邯鄲和鄴城其實是屬于同一個城市圈,邯鄲和鄴城只有幾十里的距離,而且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對于公孫珣而言,自然是因為并州是他的致命處,所以將邯鄲這塊外圍遮蔽看的極重;而對于袁紹陣營而言,鄴城卻也是掌握河北的重要支點,是必須要掌握的戰略紅線節點。
想想就知道了,如今袁本初的基本盤是青、兗,再往后可能會多出來冀州東南這五郡,而他和公孫珣的幾處勢力交界點,最北面涿郡、河間附近有數條大河,易水、漳水、滹沱河,是有充足戰略緩沖的;中間安平、鉅鹿那里有一個龐大的鉅鹿澤,也可以暫且放一放;唯獨鄴城這里,真是沒法放的,因為放了以后河內、魏郡不保不說,就連兗州都會被直接威脅!
所以,不要問什么袁紹一定要搶攻邯鄲,同樣的道理,如果公孫珣秋收后緩過勁來,邯鄲依舊在手,也一定會試圖強攻鄴城的!
這就是戰略紅線重疊的必然結果,在地圖上,鄴城和邯鄲其實一體兩面……而整個天下,在智者眼中真的就是如棋盤一般清晰。
“兩位先生說的極是。”袁紹扶著腰中重新掛好的佩刀緩緩而言。“我也是這么想的……無論如何不能退!此時退了,便是將河北拱手讓給公孫文琪,到時候我拿青、兗兩州怎么去跟坐擁幽冀并司的其人相對?當年世祖發幽州十郡突騎,盡破冀州銅馬賊,得步卒十余萬,然后便可以稱帝建制,以至于被人稱為銅馬帝……如今幽州突騎盡在公孫氏之手,他們的厲害我們昨夜已經見識到了,那這冀州精華步卒就真不能再與公孫氏了!只是,此番大敗,總是要有所調整的,你們以為該當如何?”
“若本初以為此地難以為繼,可以先難后易。”許攸當先拱手道。“韓文杰那里暫且不論,先調集界橋精銳至此,繼續鉗制公孫瓚,若公孫瓚敗走,咱們便繼續北向,順手牽羊,攻渤海之余順便取下安平、河間,屆時魏郡孤立無援,自然瓜熟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