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是要教訓你。”關羽瞥了眼荀彧,復又轉身與郭嘉揚聲而言。“若是尋常人,我早甩手攆人了,只是昨日與郭氏子攀談軍略、法務,今日見荀氏子如此條理有度,確實知道兩位是可造之才,可言之人,這才難得講明心跡……你們以為從袁、從衛將軍,不過是爭雄下注、建功立業,卻不知道,我在朝歌枯坐六年,讀書習武,坐觀局勢,早已經看的清楚——這天下只有衛將軍一人可開辟前路,但有志之人,不從之,既為逆之,并無他路!而這,才是衛將軍讓你那族人荀公達所書《求賢令》尋募同志之本意!衛將軍之《求賢令》,不只在求賢,更在向天下明志!”
“受教了!”荀彧誠心誠意,俯身大禮相拜。
“小子也受教了。”剛剛加冠的郭嘉自稱小子,倒也無妨。
“話已至此。”關羽搖頭而嘆。“你們自回吧!”
荀彧與郭嘉對視一眼,恭敬而走。
得益于荀彧的準備妥當,當晚,關云長便引四萬百姓往至污水畔落寨,翌日一早,迎上了審配派來的接應人馬,然后渡過了渾濁的漳河支流污水,然后兀自北走邯鄲。
而算是完美完成了鄴城托付的荀彧和郭嘉,也避開了中午的暑熱,于傍晚時分并馬東歸,往鄴城而去了。
然而,黃昏時刻,二人來到污水與清漳水的交叉渡口處,將要渡河往對岸九侯城而去時,趁著等待渡船,郭奉孝終于忍耐不住了。
“如何?”郭嘉問的有些模糊。
“什么如何?”荀文若騎在馬上,背著夕陽幽幽反問。“是關云長如何?還是衛將軍如何?又或是袁車騎、衛將軍相較如何?還是關云長昨日所言如何?”
“都如何?”郭奉孝干脆直接。
“關云長非凡俗之將,衛將軍知人善任,而袁本初……”
“袁本初如何?”
“袁本初能如何?咱們不就是因為他表面寬宏,而暗中讓你我二人兄長處置耿武、閔純,所以覺得他外寬而內忌,所以準備離開鄴城尋個出路嗎?而但今日見到河內百姓避他如避虎,才知道便是他的表面寬宏只是對自己目所能及之人而言,見不到的卻干脆無視,甚至行惡而不自知。”荀彧不由搖頭。“相較而言,衛將軍雖然行事嚴厲,待人多有苛責,但其人為政一視同仁,公達來信說他無事不可與人說,無為不可與人觀……這種人才是真正的寬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