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天下正逢亂世,誰也沒資格躲過兵事。”公孫珣盯著這群一直被認為是‘文職義從’的人冷笑道。“只說你們這些人既然入了我的義從,便不要想著能置身戰事之外了,這一戰,不管你們是幾世幾公,也不管你們父兄居于何位,都要執刃上前,然后生死由命,成敗在己!”
劉璋也好、楊修也罷,還有法正、孟達,乃至于張既、賈逵,個個面色發白……一片鴉雀無聲之中,倒是龐德第一個忍不住笑了出來。
當夜,哨騎果然紛紛折返,卻是正如公孫珣所料,張燕自太行山中發兩萬軍來到井陘后,便直接在綿蔓水以東的南道山谷,也就是他們退往太行山的那個入口附近立下了營寨,然后又派遣區區兩千人往更東面的井陘東側隘口稍作把守和兜底而已。
于是乎,公孫珣再不猶豫,第二日便立即拔營,沿著綿蔓水的支流向前,一路行進到韓信當日震驚天下的故地,并大搖大擺搭建了浮橋,第三日便昂然越過了河水,在山嶺之間背河下寨。
“衛將軍……呃……公孫將軍……也不對……白馬賊……”就在公孫珣立寨之時,相隔十里的地方,張燕的大營內,所謂中軍大帳處,一名擁眾千人,喚做楊鳳的首領正要發表意見,卻不知該如何稱呼公孫珣,以至于三改其口。
“還是叫衛將軍吧,畢竟是朝廷欽命,天下人皆知的。”端坐在中間,鹖冠鐵甲的張燕一時無可奈何。
“是,將軍。”楊鳳素知張燕脾氣,也是用上了對方最喜歡的稱呼。“屬下的意思是,衛將軍既然小瞧俺們紫山軍,那給俺們就該他個厲害瞧瞧……今晚上,趁著他們剛剛過來,營寨未齊,俺們又熟悉地形,直接摸過去,一把火點著,大軍涌上去,一日便能了事!”
張燕干笑了一聲,尚未作答,帳中坐著的另外一人卻蹙眉開口:“衛將軍天下名將,哪里是你能偷襲的?而且其人背水列陣,非是小瞧我們,而是仿效淮陰侯故策,以此表示死戰的決心罷了!要在下說,正該死守大營,反正中郎將之前召喚我們時就已經說了,只再守幾日等南太行的朋友大股趕到,咱們便可撤回山中,既如此,何必冒險出戰?”
張燕仔細打量了一遍這個喚做白雀,實際上很可能是河間某個縣縣尉出身的首領,也是不由跟著皺眉……但,他同樣對此人的意見不置可否,反而是干脆下了逐客令:
“諸位的意思我都知道了,今日就都回去吧!”
定難中郎將,北太行盟主,號稱擁眾數十萬的紫山賊張燕既然下令,這些人雖然訕訕,卻也都恭謹告辭。
“白騎留下!”就在左手邊第一位之人也起身后,張燕復又喊道。
張白騎,也就是張晟了,聞言一聲不吭,直接在其余首領見怪不怪的目光中重新坐了下來。
“俱是滑頭!”其余人一走,張燕便再無定難中郎將的姿態了,而是直接頹然起來。
“彼輩此時說不定也在議論你裝模作樣呢!”一身單衣,愈發清瘦的張晟依舊面無表情。“區區一山賊,居然戴著中郎將的鹖冠……”
“我本就是朝廷赦封的定難中郎將!”張燕勃然作色。“若非以制度管束他們,北太行早就亂的和南太行一般了!更何況,我擁眾數萬,人口數十萬,且太行綿延千里,寬闊百里,怎么說都不亞于天下一大郡國,難道不能為一兩千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