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敢怠慢,自婁圭、關羽以下,盡數上馬,然后隨公孫珣一起親自催動全軍向前。十萬之眾,一擁而上,原來只是騎兵的滾滾鐵流瞬間演化成了鋪天蓋地的怒海波濤。
而就在這時,面對著如此場景,已經心亂如麻、手腳冰涼的袁紹卻陡然間聽到了耳畔的鳴鑼聲。
鳴鑼亦稱鳴金,乃是撤軍之號。
袁紹有些眼神渙散的看向了發出此令的陳宮,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主公且退。”出乎意料,陳公臺此時居然神色清明,指揮調度明確,其人先對袁紹微微示意,復又指向了被他喊來的部將呂翔。“呂校尉,前軍交與我,你來主持中軍,務必護送主公與中軍后方諸位先生退往梁期……此戰固然已敗,但梁期城距此只有十余里而已,對方殺傷有限,而中軍甲仗俱全,全速而走的話退入城中不是什么難事,請你務必盡人臣之責!”
生死攸關時刻,呂翔倒也沒有猶豫,其人不管已經失態的袁紹,直接下令中軍虎衛護衛著袁紹的駟馬鼓車掉頭向南而去。
然而,片刻之后,這個兗州豪強,也是陳宮鄰郡出身的將領卻又專門回轉,朝著陳宮的車子下馬叩首,眼中落淚:“長史,事至于此,不如一起走吧?!若實在不行,我來指揮前軍便是,只望長史能看顧我家族……”
“這個責任,不是足下能擔起來的。”陳宮立在車上回頭而應,居然依舊冷靜至極。“唯獨我死,則此戰方無人可咎,你們也能繼續安心輔佐主公重整大局……而且再說了,為人總幕府,總攬全局,而主公也言聽計從,卻把局勢敗壞到這個地步,從私人而言,又怎么有臉回去呢?遑論十萬之眾,多少性命……總之,主公安危系在你身,趕緊走吧!唯獨記住一事,路上若是遇到許子遠或沮公與,可以讓出兵權讓他們做主。但若遇到郭公則、荀友若等潁川人,乃至于從梁期城中出援的辛仲治,卻是萬萬不能給他們兵權的。”
呂翔垂淚不止,卻終于是轉身打馬而走。
另一邊,陳宮既然目送呂翔護送袁紹車駕南行,便復又回頭準備組織前軍阻攔,但回過頭來,其人才失落發現,短短片刻之間,隨著袁紹的撤離與對方大軍壓上,前軍居然已經失措崩潰,紛紛后逃,儼然再無法指揮了。
如此情形,陳公臺仰天一嘆,卻是干脆上前推下車夫,讓其人自去逃命,然后便解開發冠、拿下發髻,以亂發遮面,親自駕車逆流而上。
頃刻,為趙云部所斬,時年三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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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既至邯鄲,遂下戰書……宮于梁期城中說紹曰:‘今衛將軍至,聚眾十萬,號曰無敵,然主公兵精糧足,未必遜也,吾聞戰有四分勝可為,而今平分勝負,雖敗亦可退而固守,何言不能戰乎?且夫,衛將軍常勝而嚴苛,一敗而人心俱喪;主公屢敗而寬仁,一勝而天下歸心。獨若今持十萬眾而無所為,則天下失望,主公失本,何所成邪!’紹善之,遂出而野戰……后宮見紹敗,乃于陣中嘆恨曰:‘今戰皆在于吾,吾聞君子陷人于危,必同其難、當其責,豈可南歸以偷生乎!’乃免冠以發遮面,驅車北向,赴太祖軍而死,太祖敬其意,全其衣冠而葬。”——《舊燕書》.世家第一
PS:好久沒得病了,牙齦發炎真的好酸爽……最后,這章還是沒一口氣寫完,磕頭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