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于此,郭圖忽然怔住,卻是陡然松開了對方的罩袍,然后搖頭不止:“你是存了事有不諧便投降的意思……對否?!何至于此!你家人俱在鄴城,宗族俱在兗州!”
于禁愈發黯然:“郭主簿不是領兵之人,不懂我們這些人也屬尋常,其實若非李退之宗族過于廣大,實在是不敢賭袁車騎的寬宏,恐怕他也會試著如我這般聚眾保全的……十幾匹馬、還有十余甲士,我全交與郭主簿,足下先走吧!我繼續在此招攬士卒,緩緩而退,能成固然萬事大吉,不能成,還請主簿看在今日這一回的面子上,讓袁車騎只罪我一人,莫要牽連。”
郭圖一聲嘆氣,直接轉身從侍從處奪來馬匹韁繩,而其人將要上馬之前,卻是終于忍不住回頭一語:“于將軍,若真有萬一,還當存有用之身,而我亦當盡量全你家族!”
于禁俯身拱手一禮:“主簿且去,在下為主簿斷后。”
郭圖不再多言,直接領著十幾騎打馬向南,匆匆而逃。
而對方甫一離開,于禁卻也毫不猶豫,繼續下令全軍保持陣型,一邊舉旗收攏潰兵,一邊緩緩向南撤去。
話說,面對著自己一方的潰敗和敵方的總攻,袁軍右翼三位大將及其所部,各有抉擇。
最外側的鞠義在韓當從外側繞后成功后,幾乎是當機立斷,抓住了最好的逃竄時機,其人即刻扔下大部分輔兵,只帶核心精銳千余人奮力引兵向東面而去;而李進首當其沖,正對徐晃,卻是格外艱難,所以在公孫珣下令總攻,關羽的旗幟都出現在前線以后,他也當機立斷,全軍化整為零,以什伍為單位,分散向南,各自逃命,反正他的兵馬俱是族兵,并不怕失散后不能聚集;至于于禁,他的位置最靠中間,最難逃竄,而且其部遭遇到了之前騎兵的沖擊,死傷最重,但關鍵時刻,滿是殘肢斷臂的戰場之上,滿是潰散的大局之中,此人居然依舊保持著建制,并維持著旗鼓來收攏潰兵,而且效果極佳,所以很快成為了戰場上的焦點。
前鋒線上,關羽、徐晃、程普、高順、趙云、田豫,幾乎人人都注意到了這里有整建制并在試圖恢復戰場秩序的敵軍,所以眾將幾乎是不約而同,紛紛驅兵往此處而來。
逆流之人,當然是顯眼的。
之前趙云部的騎兵發現陳宮,便是如此。
“正其衣冠,斂容下葬。”公孫珣對著被抬來的陳宮尸首并未有太多感慨,只是看到對方散發遮面赴死,知道對方是一個沒有逃避責任的人,所以暫且駐足,并予以了應有的尊重而已,然后便繼續打馬向前,邊行邊問。“聽說俘虜了是儀?他口稱自己是被俘,而非是降?”
“是!君侯可要見一見?”
“暫時不用,不然豈不是逼他去死?一個書生而已,何至于此?”
“……”
“看旗號,那邊聚眾抵抗的是于禁?”公孫珣忽然再度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