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跟前,兩騎忽然加速先至,左右一起出矛,配合默契……一高一低,高者從盾上往下刺出,乃是試圖借著馬力奮力刺殺此人,低者從側面探出,乃是試圖抓住越過盾牌一瞬間,從盾牌下方刺中此人。
兩個殺招交匯,躲其中一個容易,想躲掉兩個卻難,更別說這二騎身后尚有一個武略出眾的徐興。
然而這巨漢不慌不忙,一面身形一矮,壓低重心,一面卻又猛地高高抬起盾牌,直接正面用大盾迎上這兩矛!
矛盾相交,戰馬疾馳之下巨力加持,兩名騎兵只覺長矛之上有一股巨力傳來,施力手腕幾乎齊齊受挫,儼然脫臼,卻又在本能之下趕緊撒手……其實這倒是騎兵沖刺時尋常的受傷方式了,每一戰不知道多少騎士都要因此傷而減員。
不過無論如何,騎兵固然會因此折斷手腕,可相對而言,正面撞上,瞬間承受此力的步卒卻不遑多讓,更不要說舉盾主動迎上之人了。
然而,二騎既然失控丟掉長兵,又各自挫傷手腕,卻愕然發現,那巨漢一人當二,居然沒有半點受挫之意!非但如此,其人頂開二矛之后,電光石火之間,趁著兩騎喪失戰斗力的一瞬,一邊順勢揮盾向右側砸去,一邊持身后鐵戟回身向左反抽……換言之,其人身形巨大,卻靈活至極,承受戰馬巨力之余竟然順勢輕松在空中跳起,左右雙面反攻!
河堤之上,右面那騎士被大盾從身后拍來,連人帶馬還有盾牌一起滾落堤下,不知死活;左面騎士更加直接,鐵戟橫來,其人被從馬上摜出時干脆是掛在鐵戟小枝之上的,儼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徐興勃然大怒,馬勢不減,直接前沖,奮力而刺,那巨漢已經失盾,卻不顧鐵戟上還掛著一人,直接倒持戰戟以戟柄格擋!然而,徐興騎術極佳,臨到對方身前,長矛被對方以戰戟手柄大力蕩開之時,居然雙腿施力,強行控住戰馬。
這匹塞外而來的白色駿馬一時受制,只能奮力抬起前蹄,復又重重以全身重量向下方砸下。
巨漢來不及抬戟,只能狼狽撒手躲避。
這正是徐興想要的,他在戰馬尚在空中奮蹄之時,便已經從腰中拔出環首刀來。不過,這巨漢儼然也知道輕重,其人既然已經赤手空拳,又在對方身側,躲無可躲,卻干脆單手握拳,朝著身前戰馬的眼眶奮力一砸!
在遠處舉著火把的騎兵目瞪口呆中,也在遠遠看到此戰大略情形的袁紹等人的目瞪口呆中,那匹北地駿馬竟然被這巨漢一拳擊倒,而且半點嘶鳴聲都無,儼然是當場身亡!
而后,那巨漢兀自將已經折斷一腿的徐興從馬下拽出,卻不動手,反而是一人對著河堤另一側的數十騎兵奮力大喊:“我也不瞞你們,我確實有多名鄉人受傷,正躲在蘆葦蕩中,而且你們剛剛又殺傷了我許多鄉人,交戰至此,本該復仇,可你們這位司馬與河堤下那人恐怕同樣重傷,再打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要我說,今日死的人已經足夠多了,你們不要放火,我也不殺此人,咱們以傷換傷,各自退去,如何?!”
徐興被拽著衣甲,一腿又斷,只能前忍疼痛勉力而言:“我軍法度嚴明,我才是軍司馬,你須與我說,與他們講有什么用?”
巨漢這才醒悟,卻是將手中之人小心放在白馬尸首之上,方才繼續詢問:“你能做主,可能應我?!”
“不能!”徐興靠著馬尸之上,一邊喘氣一邊干脆答道。“軍中有明律……若長官被劫持,不許應答,只能不計生死,奮力進攻而已!”
“你這人是何道理!”巨漢勃然大怒。“你們有馬有弓,我不怕你違信,你反而不應?!”
“我為軍司馬,焉能違法?!”徐興嗤笑對道。“且我字便為子信……又怎么會違背信諾,為偷生臨時哄騙于你?我雖勇不及你,卻難道怕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