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言至此處,徐興復又奮力對遠處怔住的部屬下令:“此人驍勇,不可近戰……借騎兵之勢,連我一起以弓弩射殺……倒是蘆葦中的傷員,可以饒過……若降服,還可以與他們幾匹馬……”
這話未曾說完,醒悟過來的典韋一巴掌抽過去,徐興終于是支撐不住,一頭歪到在馬尸之上……儼然是連挨打外加腿上骨折處極疼,這才昏過去了。
巨漢愈發無力,他順勢撿起鐵戟想要了結此人,卻又想到此人明言放過了蘆葦中的鄉人傷員,且殺了此人后絕無善了之意,故此竟然一時不能下手。
然而,不能下手的又何止他一人,那邊早已經擊潰步卒的其余騎士原本就面面相覷,此時看他先抽一巴掌過去,又提鐵戟在手,卻有一軍官勒馬持矛上前相對:“莫要動手,就依你言……你將我家司馬歸還,我等也放過你鄉人便是,趁著我家司馬尚在昏迷,各自速速離開。”
巨漢這才轉怒為喜。
“不過你須說出姓名,將來我等再見,也好了結今日之怨!”這軍官復又肅容相對。“我也好對我家司馬有所交待。”
“我何須怕你們?”巨漢也隨即凜然。“陳留己吾典韋便是!”
“原來是你!”這軍官聞得對方姓名,反而釋然。“我等聽過你的姓名,邯鄲一戰你也曾奮力沖入甕城奪回你家司馬尸首,軍中傳名,都說你是兗州第一……倒也名不虛傳!”
巨漢黯然搖頭:“兗州第一又如何?若只是比一人之力,我自問不懼天下人,可十萬之眾,勝負之間,死傷遍地,我空有余力,卻救不得許多人,之前趙司馬如此,今日諸多袍澤也如此,便是剛剛我又少了不知多少相熟鄉人……爾等有馬,速速帶你家司馬回營治傷吧!我也要帶受傷鄉人回陳留,路途遙遠,不知道回去后又能有幾人能活下來?”
那軍官不再多言,一面讓人下堤去尋自家被拍下河的那位,一面下令收拾戰場上幾名戰死袍澤,然后又強忍畏懼,翻身下馬,親自牽馬上前去救自家司馬。
而典韋倒也沒有為難對方,反而幫著對方將徐興輕松抬上戰馬,便兀自持戟去匯集自己那些鄉人部曲去了。
片刻之后,大概是也擔心自家司馬醒來會犯軸,這群騎兵帶上傷員、尸首便匆匆而去了。倒是典韋,其人身側不能動的重傷員、尸首太多,光是整理清點都花了許久……而且他們尚存的人手太少了,只有十余人還能活動,還幾乎人人帶傷,不要說像對方那樣帶上尸首走了,便是許多傷員都有些無力。偏偏所有人都是熟悉鄉人,且個個也都明白,離開了典韋,他們什么注定只能為路邊野犬所食,所以又個個哭泣懇求,請典韋莫要扔下他們。
典韋努力半日,空有曠世勇力,卻居然無法調配妥當,最后也只能干坐在河堤上,愈發黯然失措……俄而,其人復又想起,若是一開始降服,說不定便不用再多如此多的死傷,卻又愈發后悔。
河堤下,袁紹一度想起身,卻被身側郭圖、不遠處許攸一起示意止住了。
果然,片刻之后,數騎去而復返,卻是之前那軍官領人回來……說是徐信醒來,知道情形,復又想起之前說法,一力做主,將馬匹贈與他們,以駝回傷員……言罷,一半騎士下馬,然后紛紛二人合騎,這才折返。
而等到此番這些騎士二次離開,許子遠方才扶著已經疼的說不出話的沮授起身,然后數十人一起上了河堤,也是自然引起了典韋等人的注意。
袁紹迫不及待,立即想上前去,但卻被郭圖、呂翔一起攔住,反而是許攸一人獨自越眾上前交涉:“典將軍!”
“我只是鄉人推舉的一曲長,當不得將軍!”典韋警惕看著來人。“你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