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晟還好,張既、莫戶袧二人卻是齊齊心中暗動。
“愿聽君侯吩咐!”張頜即刻含淚叩首于廊。
數日不提,三月廿七日,早已經得知公孫珣繞道高陽的公孫瓚忽然于易水畔聞訊,說是鄚縣各處齊齊易幟,更有白馬騎兵往來鄚城,卻只能面色鐵青,無可奈何。
而等到廿八日,數騎白馬北上易水,更是帶來了據說仍在高陽的公孫珣一封信——這封信比之前給張頜的一樣短,只有區區‘大兄速來’四字而已,唯獨多了衛將軍的大印而已。
公孫瓚氣急敗壞,干脆使性子不去,卻遭遇到了和張頜之前一樣的困境……軍中上下,稍微有些想法的明白人,從田楷到一眾幽州出身的軍官紛紛主動詢問‘衛將軍軍令’,田楷更是私下相勸,讓公孫瓚早早去面謁公孫珣,以定君臣之分。
須知,公孫伯圭不是蠢貨,或者說他早在梁期之戰后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其人卻萬萬沒想到這件事情會是以這種方式來進行的……他以為,在攻破鄚城后公孫珣會有一個營州牧的詔書與一個將軍印綬一起入城,屆時雙方含含糊糊就把之前自己拉桿子單干的事情給抹過去了,豈不皆大歡喜?
然而,如今公孫珣不顧他辛苦一年在此與張頜作戰,竟然直接繞后先行招降了張頜,然后一紙加了衛將軍印的書信便要將他孤身召去原本敵后所在……如此舉動,說句不好聽的,不給公孫瓚留戰功來下臺階倒也罷了,關鍵是這完全算提防的姿態!
其人就差明擺著告訴公孫瓚,他這位河北九州之主信重張頜這個降將勝過信重你這個易水畔的大兄了!
公孫瓚性格執拗是出了名的,所以一時間心里別扭下來,竟然無人能勸得住,而公孫珣也不著急,只是在高陽安靜相候……而不過兩三日內,公孫伯圭便壓力劇增,軍中從議論紛紛發展到群情洶洶,到后來,甚至有人當面質問公孫瓚是否‘圖謀不軌’?!
對于這些幽州出身的軍士而言,是不敢想象在這種大局下與公孫珣為敵的,更重要的是,如今對面的張頜都降了,自己這些人卻反而不清不楚,這算誰的過錯?!
公孫瓚心里當然不服,但他手中唯一倚仗便是這支兵馬,事到如今也不好壓制軍中聲音,只能愈發氣悶。
而到了三月最后一日,作為公孫瓚最貼心的心腹,在后方易縣坐鎮主持后勤的關靖也坐不住了,關士起單騎而來,直接入營勸說自家主公南行面謁公孫珣。
“主公到底在犯什么糊涂?!”關靖甫一入帳便聲淚俱下。“這時候是鬧別扭的時候嗎?從大局而言,袁紹都死了,衛將軍最起碼已經全取了河北之地,當年世祖光武皇帝取了河北后還沒有三輔呢,就直接稱帝了,主公有什么資格與衛將軍相抗?而從小局而言,此時軍心不穩不說,便是此地軍心尚在,那張頜領數千兵馬在鄚縣就一直就與我們不相上下,更不用提衛將軍率五千步騎在高陽為他撐腰了!”
“我就是是氣他欺人太甚!”當著關士起的面,公孫瓚倒是無遮無掩,其人側身坐在后帳榻上,側過臉去,憤憤難平。“畢竟我是長兄,從他生下來便是他長兄,三四十年的兄弟,總要與我留些面子吧?以如此姿態喚我,此處數千騎士俱皆目睹,將來我如何還能領兵?”
“如在下所料不差,這應該就是衛將軍的意思了。”關靖趕緊肅容向前以對。“還請主公不要自誤。”
公孫瓚陡然醒悟,回頭相對:“你是說,他本就要奪我兵權?”
“主公糊涂了!”關靖見狀真心無奈,只能繼續走到榻前言道。“畢竟主公之前有過割據之實,他如何會讓主公真的再握有這么多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