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臺下,能看到什么氣象?”公孫珣再度失笑,伸手便要扶對方上臺。“且上來一觀!”
魯肅無奈,只是任由對方將自己單臂扶上臺去,而陳元龍在后,不免艷羨。
三人登臺,只見臺上除了數百翎羽鐵甲披風的侍衛以外,還有足足數十名高冠巍峨之輩,或高或矮、或白或黑,大略分成兩堆,一堆除了極少數如郭嘉一般的年輕人外,大多是中年、老年之人,且幾乎人人青綬銀印,儼然是鄴城此處的重臣、名將、大儒之類的人物;另一邊卻多是一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個個英姿勃發,氣勢滔天,且多是千石、六百石的黒綬銅印,還有人并無印綬,甚至還有四五個束發無冠少年,儼然是新晉才俊或者本地貴族子弟,而其中除了一個九江蔣干是熟人外,其余的魯肅也都不認識。
而公孫珣與魯肅把臂同行,居然并不著急與他做介紹,反而直接來到臺邊,憑欄西望……此時正值傍晚,所謂漳水漫漫,夕陽絢絢,十丈高臺,千里煙波,自稱氣象。
“如何?”看了一會,公孫珣忽然再問。
“確實……”
“可有詩歌?”
“臣……愚鈍。”魯子敬頗顯尷尬。“不通文墨。”
“我想也是,”公孫珣看著被自己拽著的魯肅搖頭嘆道。“淮南那個地方,處于中原與江南的中間,一面能接觸到中原的文化,一面卻又民風剽悍,多有野蠻事,所以彼處的英杰多擅謀擅軍擅殺人,卻不擅長經文,也不會在意詩詞歌賦這種小道……這種習性,平世中難爭上游,而亂世中卻正是傲視天下的資本!”
魯肅也不知道該不該反駁,甚至他都不知道對方是在夸自己還是在罵自己,而這種感覺很快就隨著公孫珣的言語變的更加強烈起來。
“諸君,”公孫珣終于回頭看向了自己的一群下屬臣子,卻是指著魯肅微笑言道。“這便是我與你們說的淮南三杰之一了……魯子敬少時便標田賣宅,分財結士,可謂少有壯志,野心勃勃,其人觀大局如洞中察火,心中早有隨一明主分割天下,宰制一時之雄心,唯獨其人不善民政,才能還是有限,不可比之蕭何,卻可稍比光武身前鄧禹!”
鄴下眾臣紛紛盯住魯肅上下打量,宛如之前看士燮從海路送來的大象一般新奇,便是陳登也目瞪口呆,看著魯肅發怔。
魯子敬本人也頗顯尷尬,但到底是一方英杰,便干脆咬牙反問:“如衛將軍這般論,臣一區區淮南財主便可稱野心,便可比鄧禹,那其余二杰又是什么人物?”
“這還用說嗎?”公孫珣不以為意。“劉曄劉子揚奇謀善斷,比子敬你還擅殺人……比張良不足,比陳平稍可。”
魯肅居然無可辯駁。
“還有一人,喚做周瑜周公瑾,與韓信相比,軍略稍遲,但卻風度翩翩,堪稱儒將,更重要的是,此人與子敬一般,一朝為人臣,便不可動搖……總體上,我卻覺得不比韓信差!”公孫珣感慨道。“子敬知道嗎?去年我知道你們三人俱在玄德幕下之后,雖然也明白,以淮南之地屬他,你們三人逃不出他手,卻還是忍不住發出詔令,讓你三人入朝為官……可惜,玄德收信以后非但佯做不知,反而直接回了我一匣子灰燼。而今日他遣你來,儼然是不怕我拉攏了……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