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忠不由一怔。
“而你我,君侯用你我其實也各不相同。”王修繼續言道。“如在下,君侯用在下,本就是要在下做事的,而不是讓在下以什么關中臣從之首在這里鼓噪什么稱帝還是稱王;至于足下,君侯用足下,正是看到足下忠不顧身,所以讓足下參謀組織此事……唯獨,值此關鍵之時,足下不免心急,越了自己權責!偏偏如此大事,人心皆不能穩,足下也毫無經驗,所以便是君侯也不好苛責于足下與軍中諸位的!志才,我有一肺腑之言……”
早已經懵住戲忠趕緊俯身行禮。
“鄙人之忠,在于能做事;徐榮、張遼之忠,在于能用武;足下之忠,在于不顧身!”王修懇切而對。“還有韓司馬、呂長史、以至于審婁還有諸位軍師、將軍,各人忠不盡同,君侯卻都能重用。除此之外,還有人如王景興明顯心懷漢室,華子魚道德為重,君侯用這些人,難道是要他們個個忠心耿耿到奮不顧身的地步嗎?恰恰相反,君侯能走到今日,就是因為他明明知道這些人不會為了他奮不顧身還能寬宏以對,并針對他們的才能各有任命……足下為君侯執掌內情外訊,心中應該能夠明白這些東西才對。”
戲忠愈發慚愧:“是在下今日失策在先,復又失禮在后。”
“無妨。”王修聞言繼續言道。“其實足下若對今日的局面有些慌張和失措,何妨坦誠相詢于君侯本人呢?君侯是想做天子、做王,還是做公、做相國,為什么不能當面問一問他?別人有疑慮,足下不該有的,因為君侯將機密事盡數托付給了足下,儼然是對足下的忠心一清二楚!所以,有什么疑難不能去當面相詢呢?說不定此時君侯正在相候足下呢!”
戲忠沉默許久,終于再度俯身一禮,告辭而去。而只是片刻之后,其人進入了公孫珣的臥房。
“志才來的正好。”公孫珣正與賈詡在榻上下象棋,見到戲忠來此,也是不由失笑。“我一直在猶豫兩件事情……一個是要不要再立一個天子;一個是我到底是該做丞相還是干脆稱公,然后就此封國建制,稱孤道寡?文和一直裝糊涂,只說不必再立天子,卻不說丞相與國公該做哪個?”
立在門內的戲忠頓時恍然,同時也跟著釋然起來:“君侯……若再立天子,自然是要做相國;若不立天子,只能建制稱公,方可從容治政!賈軍師已經替主公作出決斷了!”
“是這樣嗎?”公孫珣戲謔看向攏手望著棋盤不語的賈詡,失笑以對。“文和也覺得我該稱公建制嗎?”
“非也!”賈詡攏手正色以對。“臣以為,主公當先為太尉發葬,再以尚書臺之名發詔令往南陽,告訴天子,因為他殺了帝師,以至于三輔傳言有其父必有其子!所以要曹孟德、劉玄德、劉景升三人親自護送弒殺了帝師的天子歸長安,對長安公卿、三輔百姓澄清此事……至于別的事情,這個時候怎么能做呢?說不定天子幡然悔悟,真的會回來呢!”
公孫珣仰頭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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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莊文皇)后居鄴下,嘗邀蔡夫人父邕并車往大學觀辯論,時逢漢帝殺太尉以奔南陽,有大學生當道攔后駕,上書請以太祖為天子。后覽其文,笑移邕,問方可。邕戰戰兢兢,不敢言也。后遂笑指上書者曰:‘是兒欲使吾兒居火上烤耶!’乃焚書而不問,觀辯論、蹴鞠賽如常。鄴下聞之,皆稱賢也!”——《舊燕書》.孝莊文皇后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