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真忠臣也!”天子大喜過望,卻又再度面露期待,看向那兩位漢室宗親諸侯。
然而,看了半晌,這新野縣寺大堂中卻依舊是鴉雀無聲,兩位劉姓大諸侯一直沉默,偏偏其余人也都不好開口……想想也是,這兩位漢室宗親一個握有整個淮河流域,一個握有整個荊襄之地,兵力、實力固然擺在那里,但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你讓他們跟孫策一樣傾巢而出,未免可笑。
但是,如今這個局面下,從政治角度,軍事角度來說,哪里是能繼續坐而不理的?
“臣……臣年少,愿聽皇兄一言。”出乎意料,身為曹操的義弟,中原雙璧之一,聯盟的實際促成者,劉備居然將鞠蹴給了劉表。
劉表猶豫許久,但向來自詡漢室南伯的他此時面對著這般局面,卻也不能不說話了,其人稍作躊躇,然后終于站起身來:“臣以為,衛將軍稱公之論,并非十分違制,且事出有因,若能稍作調解……”
“劉荊州!”不等天子面色難堪,曹操便忍不住扶著腰帶厲聲打斷對方。“咱們這些人聚集于南陽,共立于天子階下,不是要議論我們是不是該與他和,也不是要議論是否起兵征伐河北,而是說其人稱公建制后,依然心不能足,居然還要我們送還天子,否則其人便要親自引兵馬來南陽迎奉!這是什么意思?你難道真把天子當罪人,要送還長安不成嗎?”
劉表在天子與其余諸侯審慎的目光中一時語塞。
“劉皇伯,我們現在議論的不過是如何防守而已!”繼承了其父名爵,又對劉表頗有憤怨的孫策也忍不住為其岳父幫腔嘲諷。“足下須搞清楚一件事,現在是人家要打過來了,不是我們要打過去!真要是輸了,誰還能支撐下去?”
劉景升自然不用在意孫策,卻依舊顯得有些為難,隔了許久,其人方才在滿堂期待中再度開口,卻是直對天子而言:“其實至尊何妨往襄陽一行,以避鋒芒?”
這下子,不要說曹孫這對翁婿一時失笑了,就連劉協都徹底忍耐不住,立即從‘御座’上起身揚聲以對:“皇伯此何言也?宛城乃漢之南都,世祖之帝鄉所在,流落宛城已經是子孫不孝,不能立足舊都了,何談再棄南陽?!朕以皇伯敬足下,足下莫非反而不認自己是漢室子孫嗎?!”
這話說的太重了,根本不是劉表能支撐的,其人當即俯身以對:“請至尊息怒,臣非不愿盡忠效力,實在是荊州如今局勢堪憂,難以與他處相比……當年南陽大敗,江夏失而復得,臣于南陽便多失威信,以至于荊北大族漸漸不愿為戰事,荊南諸郡又多生異心……臣這么說吧,若是燕逆真的引兵到了南陽,臣為宗室,便是無一兵一卒,也會帶著三個犬子,持兵戈來宛城以為至尊效死的,但是如今這個局勢,臣真的是有心而無力!最多也就是派出兩萬之眾,協防南陽而已!”
“荊襄六郡,俱為大郡,如何只能出兩萬兵?還只愿意協防門前的南陽?!足下為皇伯,居然連孫破虜都不如嗎?”楊彪都聽不下去了。“最少也得五萬兵,兼助十萬眾的后勤糧草吧?不是說荊州歷年皆是歲谷獨登嗎?”
劉表一聲嘆氣,卻終于一言不再發。
眾人實在無奈,雖然不忿,卻更怕他干脆轉向,所以居然不敢逼迫過甚。畢竟,若是真把這位漢室‘南伯’給逼得轉了向,那大漢可就是真的‘藥丸’了!連帶著幾位諸侯,也要跟著完!
就這樣,這次御前會議不歡而散,而會后曹操回到都亭稍歇,卻又陡然聽聞劉備遣人來邀,請他出城一會,往淯水觀夕陽之景。對此早就有所準備的曹孟德倒是毫不猶豫,即刻只帶了曹仁和幾名侍衛便匆匆打馬出城,往見劉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