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為止,曹軍主力兵敗如山倒之勢卻是再無疑問,燕軍各部騎將也都紛紛調整整備,確定了先破李通以孤立曹操本陣,然后再合圍以建奇功的方略!
但也就是此時,異變突起,之前詐降的黃蓋部終于從濟水北岸折返,而且沿途聚攏敗兵,攻擊燕軍零散部隊,儼然有與曹軍主力匯合之態……這么一支兵甲俱全,旗幟分明,或許未必稱得上是生力軍,但卻絕對有重大威脅的部隊,燕軍警惕之余如何敢怠慢?故此不用公孫珣下令指示,各部便紛紛北轉,試圖先阻止黃公覆的奮起。
而也就是此時,田豫終于瞅到空隙去完成公孫珣的叮囑了……只是如此混戰之下,想轉呈公孫珣原話未免不太現實,于是田國讓就只是趁著曹操本部附近稍微不那么混亂的時候,下令讓自己身側數百騎朝著曹操旗幟齊呼內黃二字,然后便疾馳向北,去攻擊黃蓋了。
天色愈發暗淡,一聲莫名其妙的呼喊,似乎并未起到什么直接效果,因為這句話原本應該用在圍攻曹操本陣時才對,而不是像現在喊完了就走。所以,裹著半張臉和半條腿的田豫并不知道,隨著他這一聲喊,一整個下午都在堅持指揮的曹孟德,面對全軍潰散近半都未動搖,卻在黃蓋及時出現,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甚至可能因此能夠得到夜間逃竄機會的時候,陡然陷入到了詭異的失態之中。
內黃是什么地方,曹孟德比誰都清楚,這一聲喊,卻是讓他徹底心下冰涼,足足小半刻鐘方才恢復清明,繼續強撐。
官渡殘陽如血,將士舍命搏殺,追南逐北,而沿著官渡往北直線距離約二百五十里的河北內黃地區,卻是截然不同的一番和平景象。
中午時分,此地還陽光明媚,以至于樂文謙能遙遙看到十幾里外陽光下波光粼粼的內黃澤核心水區,但等到下午時分,此處卻漸漸多云陰涼了起來,有經驗的老農心中清楚,這是秋冬之際,一層寒雨一層涼的標志,不過要等到下雨恐怕還要一兩日,也就是進入十月初冬后才成。
而話說回來,從軍事層面上來說,如此天氣對已經來到內黃城外清河畔的孫策七軍主力似乎稍微有利一些。
首先,一旦下雨,行軍速度必然受到影響……但彼時孫策等人說不得已經趕到了鄴城城下,連什么銅雀臺都已經占了當軍營了,反倒是周邊可能趕來的援軍,也就是于禁、高順二部會被大大延遲進軍速度,受影響更大。
除此之外,孫策等人一日急行軍至此,因為先鋒樂進一路秋毫無犯,且偽作河北旗幟,而且沿途沒有停歇的緣故,居然一直沒有發生明顯的武裝沖突。但也僅僅如此了,因為他們馬上要渡過清河,搶占內黃城,以稍作喘息,這是必須的一次中轉與休整,否則根本沒有力氣去攻擊鄴城……換言之,從這個傍晚開始,暴露的危險將會大大增加,而雨水毫無疑問將會為他們做出一個完美的遮掩,還會遲滯可能的鄴下權貴出逃速度。
總而言之,這場可能將會在明后日到來的秋冬寒雨,反正就是對孫策等奇襲部隊稍微有利就是了。
回到眼前,內黃縣,乃是濮陽到鄴城之間唯一一座不可避免的大城,因為往東繞行的話城市太多、太密,而往西的話又有內黃澤擋路。至于這座城本身,顧名思義,正處在黃澤內側……真的是內側。
方圓數十里的黃澤是當年黃河舊道的一個產物,而黃河改道后,由于蕩水的注入與清河的流經,所以一直沒有枯萎的意思,反而一直以宛如一顆淚珠形狀側身臥在河北南段。大澤東側幾乎從西北到東南的筆直沿岸與擦身而過向東北方向流去的清河形成了一個約六十度的完美夾角,再加上更北面的清河又一道支流,卻是二河一澤形成了一個并未閉合,但足夠明顯的三角區域。
三面環水,這在農業時代自然是一種上天的饋贈,所以此地水利發達、土地豐沛,以至于天然成縣,內黃城就在這個三角形的正中間。
天上有些云層,但并有完全遮蓋住夕陽,早在中午就控制了渡口,下午還搭起浮橋的孫策七軍已經有四軍有驚無險的全軍渡過清河,進入了被大澤、河水包圍的三角區內,孫策本部也已經大部過河,唯獨孫策本人再度拖后,乃是專門囑咐李進,要后者越過此河后,務必搗毀浮橋,以防于禁部可能的回援。
而等到最后一絲隱藏云層后的光亮即將消失之時,倒數第二的曹洪部終于渡河完畢,連殿后的李進部都開始進軍了,似乎一切順利。但也就是此時,摸黑來到內黃城下的樂進遇到了些許意料之中的麻煩。
他們詐城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