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官渡大戰后的必然結果,只是河北三個月內取下益州的剽悍嚴重催化了這個過程而已。
總而言之,是時候做出決斷了!
于是乎,新年之前的時候,江夏小朝廷接連發出旨意,一面調解劉備和孫權,一面邀請就在長江沿岸的僅存三位漢室諸侯一起放下成見,來江夏參與漢室的新年大朝會!
劉表和劉備立即答應了下來,而孫權以年紀太小為理由,在接受了調解后派出了剛剛恢復健康不久的政權內二號人物、會稽太守朱治朱君理,讓后者代替其人前往江夏,也算是很有誠意了。
說起來,這次春節‘大朝會’可能是漢室最后的一絲希望了。
“京車騎,依在下來看,漢室畢竟四百年天下,還是有一線生機的!”江夏西陵城,一處寬闊的宅院內,一位喚做崔琰的南下名士正在懇切的與剛剛抵達西陵的大漢朝的柱石、車騎將軍京澤說著什么。
“生機在何處?”坐在上首位置的京澤滿臉疲憊,一聲嘆氣。
“在北面。”崔琰趕緊正色相對。“據在下所知,此番燕逆在銅雀臺大會,為了此番問答不出意外,先以言定罪,指著孔北海定下了一個株連大案,數以百計的士人、名門子弟,甚至有剛剛十五六歲的鄴下學子,只因為點斥他的新政,議論他的用人,便被發配到前線為陪隸……孔北海更是被發往陰山牧羊!如此恣意殘暴之輩,焉能長久?”
京澤扶著額頭,一時并無言語。
“還有南面。”崔琰繼續懇切言道。“荊南、交州,甚至還有益州南部,其實并沒有落入燕逆之手,只是見其勢大,不敢阻攔罷了,這是人之常情……而他們畢竟心懷漢室,是絕不會反過來倒戈一擊的!”
京澤復又在太尉椅中嘆了口氣,方才開口:“崔君的意思我懂,崔君說的這些話我也相信都是有道理的……可南也好、北也好,要想求一線生機,總得先打一場勝仗吧?”
崔琰登時黯然。
“而眼下這個局面么?真的是處處皆有破綻。”車騎將軍京澤勉力振作起來,認真朝對方言道。“徐州關云長處,隨時可發水軍浮海擊吳郡、會稽,乃至于蹚大江趨丹陽、豫章,而海中水軍成軍不要五載也要三年,偏偏之前郯城一敗,左將軍的水軍盡失,江東那邊孫劉兩家拿什么抵擋北面水軍?襄陽這邊也是,雖說襄陽位置險要,可如今益州全失,荊南中立,襄陽相當于三面受敵,那等到公孫越引蜀中大軍順流而下,程德謀再引司隸兵馬圍定襄陽,劉鎮南又拿什么抵擋?荊南到時候真的能一直中立?還有江夏這邊,安陸當面我就不多說了,實在無兵無將……”
崔琰愈發黯然,卻也不做反駁,因為他也知道對方說的全是事實。
“崔君。”京澤瞥見對方如此姿態,似乎是覺得有些言重了,便勉力再言。“請崔君稍安勿躁,等過幾日朝會,我一定為崔君求一個美差,想來以崔君的名聲與才華,天子那里絕沒有不允的道理。屆時,崔君便可將心中設想朝天子全盤托出,天子也一定會重用崔君的。”
崔琰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說些什么,但其人見到京澤著實疲憊,竟干脆主動告辭下去了。
而崔琰一走,京澤方才放下架子,卻是幾乎癱在了座中……話說,這一年,京澤是真的不容易,或者干脆說,他真是太難了!
前半年還行,最多是他這個車騎將軍在安陸,作為江夏小朝廷面朝北的門戶主管人,大面積接手了許多南逃的士人而已。而其人作為間諜,自然沒有求田問舍的貪欲,也沒有割據地方視安陸為私產的心思,所以顯得極為慷慨和公道。對北面逃人也好,對本地士民也罷,這位京車騎雖然不能盡善盡美,卻也都做到了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