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真要降,早就降了。
而既然不能降,那自然就要死了……某種意義上來說,劉備還是很感激江夏小天子的,因為漢室能給他一個看起來有價值的,實際上可能更有價值的死法。
所以這一戰,一開始就充斥著一種決死自殺的悲壯氣氛!
面對如此情形,兵力占據絕對優勢,鋪滿了淯水兩岸的燕軍上下,自然會有一種略顯浮躁的復雜心理……涼州、漢中諸將躍躍欲試,這些幾百年來都處于天下邊緣的人試圖從這場必勝之戰中取得一個大功,然后順著賈相在位時期的紅利讓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躍升為主流;相對應的,徐州諸將則顯得有些逃避和羞憤,他們當然也想立功,不然也不至于老老實實至此,但面對劉備,哪怕后者只做了他們不到一兩年的主上,背主的羞恥心態也還是有的,陳群就更不必說了;至于司馬懿與韓福倒是從容一些,可緊隨其后親自壓陣的呂范韓當等大員卻又不免有些將關注點放在了劉備張飛等人的結果,以及將來南郡、江夏等后續問題上面。
一時間,燕軍全軍都有些把心思放在戰場之外的奇怪躁動感。
三月廿六日晚,雙方一日行軍,相隔已不足三十里,但雙方也都沒有仿效孫堅連夜奔襲的心思,而是各自就地駐扎,等到第二日清晨,隨著一場薄霧飄起,方才不約而同的起兵繼續向前。
此時,劉備軍六千人,均勻分為三部,沒有任何花哨,前鋒張飛、副將周黎領兩千人在前,劉備、簡雍提兩千中軍居中,李通引兩千人殿后,三部各自相距兩里之遙,沿著淯水西岸一路向北迎敵……而非要掛上一種說法的話,那便是一個所謂的鋒矢之陣了。
相對應的,燕軍稍微復雜一點,但也只是稍微而已。
首先,呂范聽從了荀攸的建議,分出五千南陽本地屯兵給韓當,讓后者一開始便帶著一些方便搭建浮橋的船只、木板等物從淯水東岸早早進軍,如此既方便包抄,也是以防萬一便于救援的姿態。
其次,在淯水西岸,呂范將前軍十一營十五部一萬五千眾次第排開向前,也是一條長列,而他自己則引多達五千人的中軍在后督戰、壓陣……軍陣綿延不斷,前鋒出營十里里了,后面的部隊也都還有一半沒有出寨。
很顯然,這依然是一個以防萬一的謹慎姿態,也算是一個極度尊重劉備、張飛的姿態,因為十一營部隊已經是劉備軍全軍近三倍的實力了,若是對方真能以那點兵馬打穿十一營,再破他中軍,呂范只能說自己活該去死了。
當然了,如此姿態也有一點被賈詡銅雀臺問答給逼迫的意味……誰都知道他呂子衡出任大司馬、大都督是一種極高的政治禮遇,是一種來自于公孫珣的偏愛與加恩,誰也都知道是賈文和是一個‘臨時工’,然而時勢難料,誰能想到益州三個月就打下,然后偏偏讓賈詡把握住了這種時代契機,做出了那種精彩至極的政治舉措呢?
于是乎,當公孫珣再度將了結天下戰亂的功績扔給他以后,呂范是真不想出任何差錯,以免貽笑大方。
上午時分,太陽剛剛東升不久,陽光便輕易從河對岸刺穿了薄霧,而半個時辰后,兩軍便在探馬來回奔馳傳遞訊息的過程中直接撞在了一起。
沒有什么陰謀詭計,沒有什么臨陣靈機一動,就是一起沿著淯水西岸通道相向進軍,然后直接在半路上相遇,并發生了交戰。
然后,一個照面,兵力持平的狀態下,燕軍第一營的兩部兩千人便直接崩潰了!
戰斗經歷簡單到極致,甚至都有些乏味——平平無奇的燕地游俠張翼德以副將周黎領步兵在后,只率軍中僅有的兩三百劣馬騎兵,親自突殺在前,上來就直撲敵軍主將大旗!而第一營主將,沓中屯田都尉謝徵謝明弦,尚未來得及拔刀,便被張翼德仗著故友李進所贈的胯下黑色駿馬單騎搶入身前,輕易一矛將對方挑落馬下,復又砍斷對方大旗!
見此情形,副將公孫續可能是初上戰場,受驚之下居然失措而走,至于沓中營本身皆為沓中屯田兵馬,其中多有武都羌人之流,主將戰死,副將逃竄,自然也跟著失措,再加上敵軍兩千隨后撲來,這第一營自然是瞬間全軍崩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