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場戰斗中,唯一值得一嘆的只有數代寒門的謝徴,其人因為出身寒素卻又勤懇任事的緣故被燕公看中,指給了五官中郎將公孫定為副,從一介降人轉身成為燕國內部前途大好之人。而按照其人的謹慎與勤懇,再加上這份天大的機緣,那百十年后陳郡謝氏演變成漢之袁楊一般的門第也說不定的。
但可惜的是,門第未及發揚,謝徴就因為自己的那份天大機緣而無辜死于此處,家中只剩一個妻子與一個尚在襁褓中的獨子謝纘……須知道,此番作戰,徐州諸將倒也罷了,涼州、漢中諸將卻是人人爭先,要不是他謝徴是五官中郎將的人,哪里輪得到他的沓中營排序第一呢?
戰事甫一開始,便輕易擊潰一營,全身重甲鋼盔的張翼德竟然半點表示都無,甚至可能是因為胡須旺盛的緣故,周圍侍從連他表情都看不清楚……而張飛既然成功,也不多言,只是一面讓人回報后軍,一面下令全軍順勢搶奪換上了許多涼州駿馬,然后不管潰兵,便繼續北上迎敵。
與劉備軍三部很自然的拉開了一個合理距離不同,燕軍各部的間隙非常短,但這也沒辦法,誰讓呂范持重,非得擺這種單列隊形呢?
實際上,此時第一營都已經崩潰,呂范本部也才剛剛出營而已,而第二營卻是很快就趕到了戰場之前,并直接收攏起了潰兵。
第二營乃是徐州軍序列中的一營,只一部千人,主將孔秀乃是鎮東將軍關羽愛將,出身泰山,只因為骨子里看不起其余徐州軍序列的降將再加上其人自有功績、后臺,這才被放到第二的位置。
而孔秀早早看到前營崩潰,饒是其人算是沙場宿將,本能下令收攏潰軍,卻還是覺得難以理解。直到張飛旗號出現在視野內后,且當面居然有兩三百騎居先而來,其人這才一面恍然大悟,頓覺理所當然,一面卻又喜上心頭,繼而主動拍馬向前,試圖組織部隊當面硬沖。
話說,孔秀如此姿態當然也是有原因的……他這人久隨關羽,素來膺服關云長之神武,而服氣關羽的人,對同為燕公口中‘萬人敵’的張飛,態度卻是普遍性很微妙也很極端的。
有人為此畏服張翼德,有人卻以為張翼德名不副實,不足以與關羽相提并論。而孔秀卻明顯屬于后者,他遙見張翼德出現在視野內,一面因為對方和自家關鎮東齊名而對前營的崩壞瞬間理解,一面卻居然想圍殺張飛,以建奇功!
第二營的單個士卒素質其實遠不如第一營那些羌人,但勝在紀律性極佳,孔秀既然下令,全軍即刻振作,少數騎兵在前,步卒在后,呼喊向前,而張飛見狀也并無言語,只是依舊奮力引自己那兩三百騎當先而來。
兩軍之間,第一營的潰兵簡直如波浪一般,直接朝兩側翻滾而去,卻是讓第二輪戰事極速爆發。
“張翼德何在?”孔秀身形矯健,身披鐵甲,手持鐵矛,當先喝問。“徐州關鎮東麾下別部司馬孔秀在此!”
而張字大旗下,也猝然響起一聲如炸雷般的回應:“張飛在此!”
孔秀聞得聲音,便覺得有些心驚,卻還是仗著兵多奮力向出聲的方向而去,并遠遠窺見旗下那名黑盔黑甲黑須白面之將,然后徑直沖殺過去。
雙方迎面交馬一合,兩把鐵矛幾乎齊齊蕩開,看似是平手模樣……而孔秀身后的徐州兵馬自然振奮莫名。
不過,這一合之后,張翼德不急不緩,從容勒馬,而孔秀卻早已經暗地里驚駭欲死。
話說,其人自詡矯健,在青州時便素來連潘璋都不服,只敬關云長一人,但剛剛上來兩柄鐵矛相交,他雖勉力拿住架子,但其中發力的右邊臂膀卻已經被震到難以持矛的地步。
借著回馬之勢,其人趕緊在馬上換手,卻是準備反向一合,便即刻逃走,整兵圍殺對方,靜待身后援兵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