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徴死了,那些羌人和公孫續一起一哄而散,但是回過神來,是公孫續敢真正逃跑還是那些羌人頭領敢跑?
孔秀死了,其部徐州軍甚至連幾個曲軍侯也都死的差不多了,但那又如何?他們真敢直接當逃兵嗎?
至于姜敘身死,就更不用說了,姜囧第一時間便開始接手和試圖重新控制部隊。
說白了,戰場之上,當逃兵不是自己一走了之那么的事情,而是形同抗拒身后整個國家機器的,而現在的燕國情勢擺在那里,誰瘋了嗎在離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去做逃兵,誰有那個勇氣對抗一個新生的、且在自己家鄉擁有統治地位的、即將統一天下的政權?
于是乎,張飛之后,前面幾營失去主將的燕軍部隊,基本上形成了一種潰而不散的局面。
張飛之神勇,周黎之拼命,劉備之奮力,雖然都起到了明顯的作用,都占據了所謂戰場的主動,實際上卻始終處于被消耗的狀態。
燕軍潰了再集結,集結了再潰,然后再度集結,而劉備軍的士卒卻是死一個少一個,潰一波逃一波,然后再不回來。
而等到劉玄德沿途匯集周黎部殘部,引本軍主力借著糜芳和陳登的羞愧,借著張飛之前的斬將奪旗,一路殺到跟前司馬懿軍陣前以后,卻是徹底無力了。
故此,隨著司馬懿裸衣作戰,親自沖殺在前,劉備再是能得人心,也攔不住部下損傷無數,直接全軍潰散!
劉玄德一聲嘆氣,不喜不怒,只是隨著身側部隊一起,且戰且退起來。
到此為止,劉張二人的努力得到了應有的回報,而戰局也終于再無懸念。
而隨著戰場亂成一團,更有劉備后軍李通奮力殺來接應,幾乎燕軍全軍都直接向南而去,試圖捕殺注定能換萬戶侯的劉備,唯獨渾身血污的司馬懿,卻裸著上身,只帶著數騎轉向了淯水河畔。
中午時分,陽光耀眼,隨著喊殺聲越來越遠,淯水畔的一處蘆葦蕩前,赤著潔白上身立在齊腰深水中清洗盔甲的張飛回過頭來,一時無奈:
“我如此奮力突擊,便是想讓你跟不上來,你為何非得緊追不舍呢?”
身后那人拄著半截長矛來到水中,也開始脫去衣甲洗沐,卻正是此戰張飛副將周黎,其人并不著急做答,反而是先解開發髻,低頭在水中一搖,以至于原本已經清澈一些的河水瞬間又被血水侵染。
而其人目送血水被沖淡,方才正色以對:“將軍的想法,我一開始便看出來了……無外乎是將軍受左將軍大恩,總要奮力為此戰,以償恩義,但又不想讓我們這些人跟將軍白白送死,這才奮力突擊向北,不顧身后本部。”
“你既然知道……”張飛立在水中,撫摸著手中鐵甲,卻是愈發嘆氣。“又何必如此呢?”
“因為將軍有將軍的想法,我身為副將也有副將的想法。”周黎同樣手持自己的鐵甲緩緩而對。“昔日在徐州,我為公瑾麾下軍司馬……彼時逃到彭城前幾十里外,公瑾也是想自己一死以求我等部屬能活,而我居然答應,自己引殘部逃入彭城,卻放任其死于田埂之上,從此不能忘懷。今時今日,我既再為人佐屬,哪里能再棄主將呢?”
“周公瑾與我素來政見不合,但其人風度卻是淮南之冠。”張益德頭也不回,便直接相對。“他當日之舉,可能在他人看來多顯迂腐,于我而言,卻是覺得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