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太多了。”孫靜一時蹙眉。“而且,燕公倒也罷了,我倒是極為憂懼一件別的事情。”
“何事?”孫權不免微微收斂。
“你父親和你兄長素來以武立身,在中原多有殺戮,將來為難我們的未必是燕公,而是不少已經登上顯位的仇家……尤其是你父親的仇家。”孫靜坦誠相對。“依我看來,韓義公在沙羨殺得那一撥,明顯有些過了頭,卻正是因為他與劉玄德關系親近,所以有些失控,咱們以后到了洛陽,不管燕公給不給前途,還是小心為上!”
孫權微微頷首,卻又心動,剛要說話,卻忽然間聞得艙外衣甲振振,然后不由即刻閉嘴。
但明顯是甲士行走帶來的動靜卻一直來到艙門前方才止住,然后便有人敲門呼喊:
“烏程侯,還有孫幼臺將軍,我家府君有請!”
孫權和孫靜這才齊齊松了口氣,卻是趕緊起身,出門相對。
不過,剛隨這名甲士走了幾步,孫權復又好奇……他上船之前明明聽說只有一個統帥三艘樓船的別部司馬在此,哪里聞得什么府君?而且府君便是太守,有守土職責,如何又到了江上?也是心中稍微又添了幾分疑慮。
不過,其人雖然年少,卻素來謹慎,且有城府,所以只是與叔父打了個眼色,卻并沒有多問。
來到樓船頂層,這是一個大開大合的艙室,三面開窗,江風流動,中間居然還有一個似乎與艙板釘到一起的桌子,桌上并無絲毫菜肴,卻有一壺酒水,幾個杯子,皆是木質,正隨船艙微微晃動。
不過,孫權與孫靜此時俱皆沒有心思管什么菜肴,因為自吳夫人以下,船上孫堅、孫靜兩支女眷、幼兒,甚至最小的孫仁,俱皆在此,孫暠與孫翊也已經在此,而船艙一圈內外,卻幾乎圍住了不下數十名扶刀肅立的甲士!
而更糟糕的是,當他們二人看到等在船艙中的主人,也就是那位四十多歲、眼光銳利的‘府君’時,卻更是心下一冷——原因很簡單,這位‘府君’坐在圓桌之后,連起來客氣一下的姿態都無,儼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正主來了便好。”這府君見到來人后,也是一聲冷笑,言語中的不善意味愈發明顯。“諸位且坐,在下專門推辭了入洛一事,私自至此,便是要與孫氏諸位一會……停船!上菜!”
門外甲士聞言,自然紛紛呼喊傳令,而須臾后樓船下錨停下,等艙中圓桌只是微微起伏之后,更是有人端來一些菜肴,卻多是收了汁水的干炒之物……而此時,孫權與孫靜早已經明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強做鎮定,勸吳夫人還有孫靜的夫人等人安靜坐下。
唯獨年幼的孫仁還有一個孫匡以及孫靜此次孫瑜,都是十來歲年紀,不免調皮,尤其是那孫仁,身為家長嫡出幼女,父親又早死,上下不免寵愛的過了頭,此時坐下后不知大禍臨頭,還居然主動去夾菜,驚得吳夫人趕緊去攔,卻又忽然瞥見那府君捻須冷笑看來,又不敢多動。
“這位府君,敢問姓名,不知為何……”關鍵時刻,到底是孫靜經歷的多些,存住氣起身坦然相詢。
“孫幼臺將軍不必在意,咱們雖未謀面,卻是世交!”這府君終于站起身來,低頭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此番專候于此,自然是要與諸位敘舊……”
孫靜本欲凜然對上,卻忽然瞥見對方身上錦袍胸前位置居然繡的是代表了高階武官的白虎,然后幾乎是轉瞬之間便有所醒悟,然后面色煞白,再難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