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聽自己的聲音總是會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易時陸的聲音被很多人夸過,張導曾說過他的聲音就像是在湖水里浸潤過一般。
現在聽到那個和他出奇相似的嗓音,易時陸反而沒那么膽怯了,事已至此,他有種“來都來了”的放肆與大膽,他今天必須要見到那個人。
從十七樓半看下去,只能看到張導那一邊,而與他講話的人手里端著咖啡,精致腕骨上露出一款黑色機械腕表,易時陸瞥過自己的手,他的手腕上現在正戴著同樣的一款。
他猶豫著要不要走下去幾步。
張導看見兩個“易時陸”站在眼前會害怕的吧。如果他的這件事被發現,影響到工作怎么辦肯定沒有一家單位會愿意留下他這樣怪事纏身的人。
易時陸不能丟掉這份工作。
他站在樓梯上躊躇不前,張導的手機鈴聲在樓梯間里響了起來,接起電話,張導連聲答應著“哎,哎,好,我這就去看看。”
放下電話,張導和那個人說“時陸,機房有點事,我過去一趟。”
“哎,好,您先忙。”
張導推開樓梯間的門,走了進去。但那個人沒有離開。
易時陸悄無聲息地站在原地,屏住呼吸,那個人向前走了一步,易時陸就快要看見他了。
他試著將頭向下探去,卻在下一個瞬間被嚇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個人”突然將頭折出一個古怪的角度,仰頭向上方后側的樓梯看,雙目直勾勾的盯住了易時陸,那張漂亮臉蛋出現在易時陸的視野里,配上常人不可能扭出來的頸椎角度,讓易時陸的后背瞬間就濕透了,汗水浸濕衣服,涼到了心底。
在現實中看著自己的感覺是十分震撼的,比起面對著鏡子還要震撼許多。在鏡子里的時候,無論對方做出多奇特的表情,他會覺得至少還有一面鏡子阻擋,他還能逃跑。
而現在這個人就站在自己幾步之遠,易時陸會覺得他隨時都能走過來,傷害自己。面對這種古怪生物,易時陸根本沒有一點反擊的能力。
他應該逃跑的,應該跑的遠遠的才對,怎么會這么傻乖乖送上門來
易時陸的腳像被膠水粘住了,連動一下都要耗費他巨大的力氣和決心。
那張臉在樓梯之下,靜靜地看著他,一句話都不說,眼神那么漠然,和看一個陌生人、或者一只過路的螞蟻沒有區別。
他看著易時陸的間隙里,易時陸是有逃跑的時間的,但喪失了逃跑的能力,在這個他的仿造品面前,他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虛勢。
“你”易時陸咽了一下口水“你和我”
他沒辦法說出完整的話,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走了音。
鏡中人收起古怪姿勢,向前走了幾步。走到樓梯下,現在,他在微微仰望著易時陸了。
眼神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有一絲情緒的釋放。
敵意友善
易時陸沒有辦法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波動。他像一個被真空隔絕開的人,人類的情緒在他的身上是無用的。
易時陸向后退了一步,上了一個臺階,暴露了自己要逃跑的意象。
臺階下的人伸手指向他的身后“看。”
易時陸咬住嘴唇搖頭“別想騙我我不會看”
臺階下的人換了一個方式,伸手對他招了一下“來。”
易時陸堅定地一動不動“我不過去。”
臺階下的人想了一下,語音平穩“那你要一直站在原地嗎”
易時陸也沒有想出該怎么回答他,扶著把手的手卻感覺到了一陣晃動,晃動是從腳底下傳來的,整棟樓都在他的腳下搖晃,腳下的臺階出現了裂紋,有著要碎裂的征兆,他抓著扶手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