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得發了瘋,去質問,去報警。可大水早就沖走了一切證據。何家村的人眾口一詞,說他得了失心瘋。
就連警察也用同情目光看著他,說無能為力。
秦書易有一段時間覺得自己真的瘋了。
他知道了妻女死亡的真相,卻無處伸冤。他沒有離開何家村,而是像幽靈一樣繼續住在原來的房子里,村里人不敢再跟他說話,人人都繞著走。
這么一過就是許多年,他的痛苦和憤怒無從發泄,只能靠著剪紙和塑像發泄。
他家里掛滿了掃晴娘的紙人,堆滿了親手捏就的掃晴娘塑像。
他看了許多書籍,知道掃晴娘的傳說,于是將自己做得最好的塑像供奉起來,每天供奉香火,自欺欺人地盼望女兒和妻子真的成了神仙。
這樣的日子一共就是二十年。
何家村拆遷了,何家村的人從村里搬到了城里,他也銀魂不散地跟了過來,沒有人敢跟他做鄰居,他便獨自住在了七樓。
他要等著看何家村的報應。
可報應還沒完,他自己卻先撐不住了。他突發心臟病,死在了自己的家里。
他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只知道再睜開眼睛醒來時,一個跟女兒一樣的掃晴娘焦急地蹲在他身邊叫爸爸。
他的女兒回來了。
從那天開始,他又開始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何家村卻開始死人。
他站在窗邊看著樓下辦喪事的棚子,聽著樓下何老六夫妻吵架,說何老二和何老四死得多可怕,只覺得心中一陣快意。
至于其他種種異常,他都忽略了,這本來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
如果不是忽然拜訪的姜婪,他大約會繼續自欺欺人下去。
他輕輕摸了摸掃晴娘的頭,看著它惶急的表情,低聲說“對不起。”
因為他的自私,他放任了這個孩子為他報仇殺人。
掃晴娘抱住他的脖頸,臉蛋變得皺巴巴的,眼里卻沒有眼淚,只是倔強地說“我就是楠楠”
姜婪走向客廳角落,看著那尊被仔細擺放的神龕,他才發現,除了那尊掃晴娘的塑像,在神龕旁,還供奉著一尊牌位,那是秦書易亡妻的牌位。
秦書易將女兒的塑像與亡妻的牌位擺放在一起,幾十年來,日夜不斷地以香火供奉。
他指著那尊塑像說“你就是從這里出來的吧”
掃晴娘的身體一僵,大聲地否定“不是”
姜婪卻笑起來,它這個樣子,倒是真有幾分小女孩兒的樣子了
“你不承認也沒有用,我都感覺到了。”
這尊塑像里還殘留著一絲靈氣,這氣息跟掃晴娘身上的如出一轍。
用心血造就的神像,又被秦書易日夜以香火誠信供奉,二十年過去,竟然生出了靈來。
它不是在萬千信徒的祈盼中應運而生的神明,而是因秦書易一人的執念而生出的靈體。
還算不上是神明,但若是能繼續受到香火供奉,好好修行,或許有朝一日,它能成為真正的神明。
但它卻被心甘情愿地為秦書易沾染了鮮血和因果。
姜婪眼中有些動容,他看向掃晴娘,話卻是對秦書易說的“它不能再繼續殺人了,它生出來時間太短,殺的人太多,怨氣纏身,最終會讓它失去理智。”
秦書易臉色一變,抱著掃晴娘的手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