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坤和秦鶴之的位置,正在靠窗戶的地方。
隔著透明的玻璃,瞬時就把外邊的景象盡收眼底。
眼瞧著下面車水馬龍,有步履匆匆的工作人員,有提著鳥籠悠閑散步的老人,還有扯著媽媽的手一步三跳歡聲笑語不斷的孩子
秦鶴之定定的瞧著窗外,臉上神情又是悵惘又是欣慰
曾經的老友,他們一起為這個國家吶喊奔波,結果他們中很多,卻是根本沒有等到這一天,就永遠離開了。
哪里比得上他到底在有生之年,親眼瞧見了這么一番盛世太平景象。這么想來,他真是幸福太多了。從這點來說,他應該知足了。
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笑著沖薛明坤道
“我已經讓秘書去定機票”
早年傷了底子,又因為唯一的兒子殘疾大受打擊之下,這具軀體的內殼早就支離破碎。
今年上半年,秦鶴之就數次住院,兩次被發了病危通知書。至如這次回國,如果不是那個大項目,他不出面,外商那邊就不肯參與,他也不會強撐著病體又跑了這一趟。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秦鶴之冥冥之中感覺,上天留給他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這次回去,他怕是沒有體力支撐著再回來第二次了。
“秦叔”薛明坤心里頓時一緊。
“我沒事,”看薛明坤神情擔憂,秦鶴之豁達的擺擺手,“我這一輩子,也值了,就是現在走了,也沒什么遺憾”
“就是吧,我其實有兩件事,還是想要擺脫你”
“秦叔您說”
“一件事,是和軒兒有關”
兒子九死一生之下,回到自己身邊后,人就陰郁許多。雖然依舊按部就班的坐著該做的事,秦鶴之卻能感覺到,秦軒其實對生活中很多事都提不起興趣來。
很多時候,秦鶴之甚至從年紀輕輕的兒子身上看到“了無生趣”四個字。
這樣的情景,對秦鶴之而言,何止“錐心刺骨”四個字能表達得了的。
這些年,秦鶴之明里暗里也幫兒子請了不少心理醫生,結果卻是沒多大作用,心理醫生一致認為,秦軒心結太為嚴重,更甚者他還根本不給心理醫生幫他治療的機會,換言之,秦軒是把他自己給徹底封閉了起來。
也就秦鶴之這個父親,還能讓他情緒生出波動來。秦鶴之甚至擔心,真是他去世之后,兒子自覺完成使命之下,會不會輕生
結果他的擔心卻被秦軒看了出來。秦軒讓他放心,說他不會輕生,不過,卻有可能會選擇出家。
“軒兒從小受傳統教育,真是他要出家的話,希望賢侄你到時候能幫著找一間合適的寺廟”
國外的教義和傳統的教育不符,秦鶴之擔心秦軒會最終選擇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過那種苦行僧的生活。
即便知道,他不一定能改變兒子的想法,可到一間稍微好一些的
寺廟,總能讓兒子是日子更簡單輕松些。
都說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即便秦鶴之明白,真是兒子要避世,必然是他已經先走了,而且真是到了那一步,物質之類的必不在秦軒考慮的范圍之內,秦鶴之依舊不忍心兒子過得太苦。
甚至擔心,兒子會不會在一個沒人的地方無聲無息的痛苦離開
每每想到這些,秦鶴之都會難受痛苦到無法自拔。
“我瞧著軒兒和你也算投緣”
在家里時,秦軒時不時就會詢問和薛明坤有關的,字里行間,對薛明坤頗多關注,秦鶴之可不就想著,舍出自己的老臉,把兒子托付給薛明坤
薛明坤嘆了口氣dashdash
秦鶴之不清楚,薛明坤卻明白,秦軒會關注他,哪里是因為和他投緣,根本是因為駱舒云的緣故。
這二嗎,則是和我自己有關heihei”
“都說樹高千丈,葉落歸根,我這把老骨頭,怕是也撐不了三年兩載,真是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我是一定要歸葬桑梓”
在外邊飄泊了一輩子,百年之后,秦鶴之還是想回到故鄉的土地,守在父母的身邊。
老先生說著,眼圈明顯就有些紅,沖著薛明坤拱了拱手
“到時候我這把老骨頭,還有軒兒,怕是都要麻煩賢侄你了”
慌得薛明坤忙起身往旁邊避了避,扶了老爺子的胳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