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劍宗轄地中,只剩下虞禾與謝衡之兩人。
本該是旭日初升的時刻,卻因靈氣的影響,鋪天蓋地的陰云遮蔽了天光。
梅花被狂亂的颶風卷起,宛如是一場漫天飛揚的鵝毛大雪。
幾乎是人一走,虞禾便猛地撲進謝衡之的懷里。
她忽然又很慶幸,死前的她不會是孤身一人,至少謝衡之會一直陪她到最后。
“怕嗎”
謝衡之輕聲問她,手掌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又一下一下輕柔地撫在她后頸處。
以前每次虞禾做噩夢,心情不快的時候,他都是這樣做的。
伴隨著法陣啟動時
的轟鳴與狂亂的風聲,謝衡之的聲音就像是什么法咒,讓她在面對死亡與未知帶來的恐懼時,慌亂的心忽然間就安定了下來。
好像這紛紛擾擾都離她而去,風聲雷聲劍鳴聲都被隔絕出這方寸之地。
“原本很怕,現在又不怕了。”
嗯。▋▋”謝衡之緩緩道。“那我也不怕。”
說話間,法陣如水波般一層層展開,萬千華光似閃電又似高懸的劍影,直指著虞禾的方向。
與此同時,以她所在的位置為中心,地底也有隱約流光浮現,一層又一層,密密麻麻的符文將她籠括其中。
虞禾從謝衡之的懷里退開,仰頭望去,那些光華已經蓋過了層層陰云,刺目到令人心慌。
而那道橫亙在天際的裂隙,已經寬闊到一種夸張的程度,赤紅的巨口中似有火焰猙獰欲出。
四時天象被攪亂,陰云壓得越來越低。
與此同時,法陣之內地動山搖,狂風驟雨山火暴雪,各種不同的天象竟同時出現了劍宗的地界內。
然而蓋過這些動亂的,是另一種更為震撼,勝過這法陣嗡鳴無數的浩蕩人聲。
“暉陽劍宗,恭送道友”
“幻音法宗,恭送道友”
“姑射山,恭送道友”
起伏的呼喊聲震耳欲聾,似浪潮,又似雷鳴。
“玉虛境恭送道友”
“大澤螣蛇一脈恭送道友”
“瑤山恭送道友”
呼聲不絕于耳,始終不曾停歇,從赫赫有名的仙府,到無名無派的山門,甚至是云夢仙洲的妖族。
他們中多數人甚至還不了解她的生平,也不知曉她的名姓,只知道她是個毅然決然為蒼生赴死的修士。
法陣啟動,為了護陣而聚集在棲云仙府的修士,無論從前如何,此刻不約而同為以身獻道的道友高呼。
一只又一只劍飛升至上空,劍影如星芒,在天際發出錚錚劍鳴。
曠遠的琴音隔著連綿的山川回旋,是在為虞禾踐行。
那些聲音回蕩著,幾乎和那些法陣一般將虞禾覆蓋。
虞禾一時惶恐,一時又心中激蕩。
她像是被放在火焰上烘烤,熾熱到心口陣陣刺痛。
直到另一道人聲響起,在混亂的狂風中,分明輕得像縹緲的煙霧,卻一下蓋過了浩浩蕩蕩的所有。
“虞禾,你回頭看著我。”
謝衡之出聲喚她,語氣是一貫的淡然。
虞禾回過頭,只見他定定地望著她,神情顯然不如他的語氣那樣冷靜。
“你再多看看我,要一直記住我的樣子。”
聽到他的話,虞禾不禁悲從中來,強撐出一抹笑意,說“那你也要記住我。”
那些光劍似的符文愈發明顯,將兩人面容都照徹清晰。
他低笑一聲,無比堅定,誓言一般道“死也不會忘。”
話音才落,法陣之中光華大盛。
陽關道殘黨很快便被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