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過了交叉口就要到三禾客棧了,不想半途插進一隊人馬。那隊人馬還豎著旗,旗上偌大的一個“飛”字。尺劍慢下驢車,在牛車趕上來時,轉眼望向陸爻。
陸爻眉頭已經蹙緊“換一家。”飛云鏢局接鏢后,宮允到風鈴鎮找過他。他給看了,九死一生。
“哪家”尺劍問。
“只要不跟飛云鏢局同住,隨便哪家都行。”陸爻有自知之明,黎上因白前、思勤之故對他并不友好,能容他跟著已經是給了面。他可不能不知好歹,要人兩口子抱著個小娃去管飛云鏢局的閑事。
也是蹊蹺,過了三禾客棧,一行跑了近兩刻見到的客棧全掛了“滿”。走到頭了,他們不得不調轉車往回。距離三禾客棧幾步遠,有家小點的客棧,還有一間上房兩間下房。
黎上讓風笑去三禾客棧問問。風笑穿過街,進了三禾客棧,見大堂里坐了好幾桌,目光對上美髯宮允,頷了下首,轉身問“掌柜的,還有上房嗎”
“有,您要幾間”
“你有幾間”
掌柜也有意思,笑著道“您要幾間,小的這就有幾間。”
風笑心里沒底了,今晚這麻洋縣處處透著不對味,拱手向掌柜“再說。”又轉身朝宮允拱了拱手。
坐在宮允右手邊的紅三娘,目送風笑出了客棧,揚唇輕笑“大當家,您說黎大夫會不會以為是咱們搞的鬼”
“不會。”宮允吩咐掌柜“讓廚房燒些清淡的,閻夫人孩子還小。”
“是。”留著八字胡的老頭,腿腳利索地往后廚去。
黎上聽說三禾客棧還有上房,沒多猶豫“今晚我們就住三禾客棧。”
“在這家擠擠湊合一晚上也行。”陸爻提議。
“那你住這。”黎上上了驢車,一把扇開兩只嗡的興奮的蚊子,趕驢往對面。車一動,黎久久就沖她娘噢噢了兩聲。辛珊思也回她“我們換個地方住,馬上就到。”
驢車停靠三禾客棧,老掌柜領著兩伙計迎出來“黎大夫,久仰久仰。”
黎上抱了下拳“四間上房,有勞。”下了車,待珊思出車廂,接過久久。
“閻夫人。”老掌柜很恭敬。
“您老客氣。”辛珊思回頭拎上藤籃,跳下車,隨黎上一道進了客棧。
見著這兩位,宮允不再坐著了,站起拱手“黎大夫、閻夫人。”他一站,飛云鏢局的人全都起身拱禮。
辛珊思還沒見過這陣仗,黎上淺笑“宮大當家。”
宮允才想落座,又見兩張熟臉。陸爻看上看下就不看飛云鏢局一眾,他是真沒想到兜了那么久竟還是兜來了三禾客棧。六七月的天,他身上汗毛直立,這可不是好兆頭。拿到房牌,趕緊上樓窩著。
黎上不管陸爻,點了幾道菜“做好送到房里。”
“好。”掌柜送幾人到樓梯口,看著他們上了樓,回頭跟大當家的對視一眼,又招來小一“快送水上去。”
今天是真奇了,雖說早幾日大當家就傳了話,讓留房。尋常他三禾客棧這個點兒可少有空房,只今個愣是沒客上門,午飯市大堂都空蕩蕩。他還支使伙計出去跑了一圈,連南邊小矮房都住滿了。
紅三娘眼望著樓上“大當家,您說這位閻夫人是那姑娘嗎”
“本事學到家,她說她是誰她就是誰。”宮允端了酒盅,仰首一飲而盡。辛辣穿喉過,他眼里閃過厲色。九死一生嗎
“那您說,她本事學到家了嗎”紅三娘拎起酒壺,給大當家滿上。
宮允轉動酒盅,低語“沒學到家,就不會立那塊碑。”那塊碑,讓猖狂了十三年的達泰在洛河城紫櫻丘念了四十九天經,帶著一臉凍傷扶棺回西望山。至今,半年過去了,密宗還燜在魔惠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