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不虛偽,我不知,只由此叫我看清一事,方闊對黎氏一門被殺對我也許有愧疚但不多。”黎上輕輕眨了下眼“我目前還不清楚是為什么,不過這里的事我遲早都會弄明白,到時賬該怎么算怎么結我也就有分寸了。”
“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遭了大罪,一些個事不關己的人卻滿嘴仁義要苦主慈悲為懷放下怨仇。”辛珊思想罵人“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心若真是正的,遇上不公,不是該將事擺到明面上掰扯清楚,讓應還的還應討的討嗎”
黎上認同“黎氏的事,我心里自有一桿秤。如果滅我一門的是那些被害人的至親,那么米掌柜借銀掛牌殺人,我爹娘雖不知情,可因為銀子是從黎家出去的,他們也并不算完全無辜。”
“但罪不至滅門。”辛珊思不是幫親,她講道理“還有,去絕煞樓掛牌的人沒找著,對方連個解釋的機會也沒給你家,更不提允個期限讓你家里找出那個借銀的米掌柜,將整件事情弄清楚上來就滅門,這拿的又是什么理”
“歪理。”黎上很平靜“據我所知,黎氏被滅門后,庫房、家里貴重的擺件、我娘的珠寶全都被搬空了。”
“說來說去,還是為財。”辛珊思靠過去,用額蹭了蹭黎大夫的下巴“方闊那話本里,除了滅門還寫了什么,滅門之后的情節發展呢一個故事總有主角吧,主角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他沒說,我也沒問。”黎上淺笑。
“為什么,是覺沒有必要嗎”
“不是。”黎上低頭,嘴貼上珊思的額“是我不信他。”
那辛珊思又不懂了“你既不信他,又怎么能斷言他不是滅你家門的人”
“因為泰順四年八月,閻豐里在追殺瓷西娘子房鈴。房鈴是魏舫的童養媳,只魏舫因著自身的矮小,一直拖著未娶,在雙親去世后,認了房鈴做妹妹,將她許了戶人家。”
“閻豐里為什么要殺房鈴”
“房鈴喜瓷,也會燒瓷,別號瓷西,亦稱瓷戲。她喜歡在瓷上刻畫小戲,對外賣的都是刻了和樂、喜慶場景的瓷,但收在地窖里的那些就不一樣了。她把被她殺了的那些人的死狀,刻在了白瓷上滿滿一柜子。”
這是什么鬼癖好辛珊思問“她殺的都是什么人”
“全都是對兒媳婦非常慈善的婆母。”黎上道“泰順四年八月十八,閻豐里殺房鈴于石云山。兩個時辰后,方闊趕至。石云山距坦州一千八百里,所以我家遭滅門時,方闊不可能在坦州,除非給房鈴收尸的人不是方闊。”
算算時日,辛珊思心頭一動“閻豐里什么時候死的”
“十一月二十九,那年冬至。”
“那不就是房鈴被殺后沒多久嗎”
“方闊給房鈴收尸時,閻豐里就在。方闊自己說的,房鈴罪有應得。”
“既然罪有應得,他從百里山追去石云山干什么,就為了給房鈴收尸”
“大概是想勸房鈴放下屠刀,皈依佛門吧。”
辛珊思切一聲,諷刺道“佛門什么時候成魔頭的避風港了那魏舫呢,他應該不慫吧,不然也占不了你家宅地”
“魏舫要真有糾集百鬼的本事,房鈴成親后在夫家就不會受盡婆母罪了。”
辛珊思想想也是。魏舫若能耐,應不會放房鈴另嫁。正靜默時,車廂里突傳來“嗚”,兩口子不由一激靈,均轉頭看窩籃。
“久久”黎上柔聲。
辛珊思兩手撐轅座,退進車廂“來了來了。”到窩籃邊,見小人兒眼淚珠子已經溢出眼角了,立馬摸向尿墊,熱乎乎。趕緊開藤籃取塊干凈的尿布,給她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