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快走幾步,越過她們。
“黎大夫”
“嗯。”
車廂里,黎上正在往手上涂白色凝膠樣的東西。
“鬧鬼不都是晚上鬧嗎現在日頭多高的,他們怎這么急”
“這是讓我們提前繃緊心神,如此到了晚上,我們也就累了。”
“還挺奸。”辛珊思彎唇。
黎上涂好手“一會你也把手涂一下,我給你一百根毒針。”
辛珊思回頭瞅了一眼“這個是什么”
“我自己制的油,涂到手上,五息生膜。這個膜可以隔絕毒物。”
又跑了幾里路,辛珊思正要跟黎上換位置,余光就瞥到路邊雜草叢上飄著一張白紙。風帶著白紙翻了個面,紙上有字。她要沒看錯的話,字行的分布,跟風笑之前開給人的方子一樣。
趕車在后的風笑也瞧見了,不過沒停下去撿。
辛珊思進了車廂,藥箱還沒收。她拿了油,學黎大夫的樣子,往手上細細涂抹。
日頭偏西,黎上看到了那輛載糧的騾車。車主黑皮漢子坐在麻袋上,雙目呆滯地哄著個四肢異常長的八九歲男童。那男童盯黎上就像盯著塊肥肉,口水流了一下巴。
黎上面上無異,趕車經過。
“希望這些鬼祟別傷無辜。”辛珊思見閨女醒了,抱她起來喝奶。
“我們不理,他們應該不會傷那車主。”才說完,黎上就察覺一道灰影從旁掠過,斂目看清,原是剛那男童。他像只猴子一樣,手腳并用地在地上飛奔。
黎久久咕咚咕咚喝著奶。辛珊思擼著她的小肉腿,手上涂了油,觸覺確似隔了層薄膜。
因為路上的各種詭異,驢車走的不及上午快,等到大望縣天都黑了。看著空空蕩蕩卻到處飄著冥紙的街道,陸爻換下風笑,趕驢車跑到最前。風笑上了黎上的車,守窩籃。
尺劍控驢往邊上,跑到陸爻前頭“你還是安生跟著我吧。”左瞅瞅右望望,這縣不見一點燈火,跟志怪雜談里描述的鬼城一般樣,他們到哪去找客棧
跑了半刻,驢都生了不安。黎上調轉車頭,故意大著聲說“我們往回走,離開大望縣。”裝神弄鬼大半天了,總不能一直被動下去。
“小郎君何必這樣急呢”一柔美的女聲從街道盡頭來,帶著股鬼魅。
黎上不理,依舊趕著驢往來時路走。尺劍望著街道盡頭亮起的紅光,撇了撇嘴,催著陸爻“麻利點,咱們跑起來,讓他們在后追。”
陸耀祖的牛,蹄子一點不慢,像識得路一樣拉著長板車,噠噠在前跑。眼看就要出縣城了,一聲尖銳的嗩吶聲來,隨之幾個身著染血囚衣披頭散發戴著鐐銬的鬼,從黑暗里僵硬地走出來。叮叮當當的鎖鏈撞擊聲,在這風蕭蕭的晚上顯得格外陰森。
牛車停下,驢也不跑了。尺劍站到轅座上,往后望,見一行鬼差抬著一頂大紅轎子一步三顛地向這來。他們所到之處,街道兩邊均亮起大紅燈籠。
“桀桀桀桀”一尖細的笑聲從右邊紙扎鋪子傳出“吾等恭迎閻王多時了。”音一落,十幾打扮不同樣的鬼魅自街道兩邊屋頂直上丈余,俯沖而下。同時,吱呀吱呀的拉門聲響起,各路鬼怪從鋪里跑出、爬出、走出,立時間耳就被鬼哭鬼叫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