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人手握上挎在腰間的彎刀“還請你隨我們走一趟。”
“我說了”黎上凝目“要看病,就把病患送來。”
“那我也再說一遍”蒙人握緊刀柄“請你隨我們走一趟。”
一時僵持,縮在柜臺后的掌柜氣都不敢喘。站在堂口的十數蒙人個個眼露兇光,手握刀柄。被吵醒的住客,有幾個還跑出看看。
既聽不懂人話,那就無需再理了。黎上轉身往回。蒙人刷的一下拔刀,腳尖點樓梯飛躍而上。黎上拔銀針,正要擲出,一道熟悉的身影閃掠而至。
辛珊思左手抱著熟睡的娃,晃到他身側,看著彎刀逼近,右手成爪。蒙人見著她,慌忙收勢,腳下推臺階返身落回樓下。空氣凝滯,持刀正欲上樓的一眾蒙人似被什么定住一樣,微微不敢動。
沉著臉,辛珊思冷視那些蒙人,在心里感謝著九泉下的師父,將黎大夫剛說的話再重復一遍“要看病,就把病患送來這。不是看病,那就請你們學學蒙曜,客客氣氣別來打攪。”
面對這位,便服蒙人明顯有些怵,遲疑了下還是收了刀,右手置于胸前規矩道“我等不想來打攪的,實是不得已。傍晚塔塔爾郡侯在南郊雁山遇襲,身中兩箭,情況危急。”
“既是情況危急,那你們就別在這浪費時間了。”雖說穆坤死,蒙玉靈會瘋。但真聽說他危急,辛珊思還是忍不住在心里道一聲老天有眼“回去把人抬來吧。”要看不看,反正他那條命浸滿了血。
黎上將銀針收回了腰封,伸手抱過他姑娘。黎久久沒一點要醒的意思,裹裹小嘴夢笑。
辛珊思不再理會杵著不動的蒙人,拉黎大夫回房。這回便服蒙人是攔都不敢攔,抬眼上看空了的樓上拐口,置于胸前的右手慢慢下落。拖沓了幾息,終腳跟一轉領著兵衛速速往回。也就半個時辰,人又來了。
這次,蒙人行為輕巧,連搬桌都輕起輕放。四人將抬著的擔架萬分小心地放到拼著的桌子上。閆陽城的達魯花赤郭爾羅斯脫里,一臉愁容,守著躺在擔架上的穆坤。
穆坤雙目緊閉著,額上細細密密的汗,嘴里散出斷斷續續的微弱嗚咽,很痛苦的樣子。右臂光裸著,已經沒有正常人的飽滿,扁塌塌的。兩腿膝蓋骨的位置都包扎著,包扎的白棉上血還鮮紅。
樓上,黎上也沒睡,掌柜來請,他便領著風笑、尺劍下去了。脫里雖有不快,但見到黎上他心還是稍稍安穩了些,目光對上頷了下首,就算招呼過了。
只看擔架上的人一眼,黎上便知是廢了。走近指搭上穆坤的左手腕,摁上脈,目光落在他的右臂。
見黎上蹙眉,脫里緊張。人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傷的,穆坤真要有個三長兩短,玉靈公主定不會放過他。
脈都有一下沒一下的,黎上松開穆坤的腕,去扒他的眼,看了眼珠子又去查腿,解開包扎,瞅著兩洞,聲無起伏斷言“腿沒得救了。”
聞言,脫里就像被五雷轟頂,身子晃蕩了下,穩住急道“怎會沒救你能救的。”他不相信黎上救不了,“你是不是不想救”
“我是人不是仙。他兩塊膝蓋骨都傷成這樣了,腿筋也斷了,怎么救”黎上來到擔架右側,捏了捏穆坤的右臂“骨全碎,而且骨肉交雜,我的意見是盡快截了。”
“你”脫里想罵他庸醫,但又罵不出口。傍晚,穆坤被抬回時,他看過傷就知完了,只是不想認。聽屬下說黎上正在閆陽城,他是抱著最后一絲希望來的。這可怎么辦看著擔架上的人,他恨死,你沒事跑來閆陽城做什么
注意到穆坤脖上的兩粒紅點,黎上微不可查地揚了下,手指撥開他的襟口,見還有紅點在上浮“他還中了熾情。”
什么脫里沒聽說過熾情“是毒嗎”不等回話就忙催促,“你趕緊幫他解了。”
“解不了。”黎上收回手,接過風笑遞來的濕巾子,面向脫里“熾情是種奇毒,想解毒得先知道精確的毒方。解藥是要根據毒方配制的。”將手細細擦一遍,“我勸大人不要多妄想,先保住他的命。”
一語驚醒夢中人,脫里連點頭“對對那就有勞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