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寧恕”風笑開口。
“對。”程余粱道“雖然臉不是戚寧恕的臉,但我絕不可能會認錯。戚寧恕,我見過不止一回。他摘得武狀元時,我就在蒙都。那時我”再激動,他眼都被怒氣燒紅了,“我多想沖上去扒下他面上的那張假皮。”
程曄握上他爹的拳“之后,我們查了戚寧恕娶的那個女子。那女子明面上是出生小家,實則是湖山廊亭東明生的次女東雪宜。她在成婚的次年,就給戚寧恕生下一子。那個孩子在滿了十歲后,就被戚寧恕帶走了,但對外是病逝。”
好奸猾辛珊思彎唇。
“東雪宜一共給戚寧恕誕下三子,小的兩個還生活在宋家。”原本報仇無望,程余粱就想綁了那兩孩子去黎家墳前告祭,只還沒部署好,小少爺的百草堂就開起來了。
黎上翻完冊子,又去翻別的紙張,才翻了兩張就停下了“何千里”
“何珖的長子何千里。”程曄道“何家的糧鋪近五年賣的米都是南邊來的。我跑了一趟南邊,查了何家米的來源,發現老太爺在南邊置的百頃地,基本落到了何家、汕南王氏、南高劉氏手中。東北的一百二十頃地,全在裕陽宋家手里握著。
蒙都、坦州、敘云城三地的六十八間鋪子、十二處宅子、八個莊子,已被賣了七成。經手人都是黎家出事時,留在坦州休整的兩支商隊里的人。四年前,他們被收編進了汝高蔡家的商隊。”
一張張買賣的契據,足矣證明程余粱、程曄的能耐。黎上好奇“這些你們哪弄來的”
“偷。”程余粱不覺丟人“小少爺有所不知,我生在偷子窩,爺奶爹娘全是賊。在他們的教養下,我自然而然地也成了個偷子。三歲死爺四歲奶死七歲爹娘一道被人打死,我皆親眼目睹。為了活長久地活著,我剃發混進少林偷了部輕功秘籍。”
“那時您識字”薛冰寕問。
程余粱笑說“做賊一定要識字,不然成不了神偷。這是我爺講的。”回想過去,目光變得悠遠,“我也不知是不是得益于天資,照著那本秘籍瞎學一通,竟就入了門。入了門后,我日日不墮地練,十歲飛檐走壁,十二踏雪無痕。有著上層輕功,我不及十六就在江湖小有名聲。”
“之后呢”辛珊思問“怎么認識的老太爺”
沉凝數息,程余粱才道“有人出十金,讓我偷老太爺印章。”
“誰”尺劍比較關心這個。
程余粱回“一個嗜賭如命的混子。他找著我,先激我幾句,然后強硬地讓我跟他賭。若我能將黎家當家人印章偷出,他就予我十兩金。我要盜不到,那便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當時我雖年輕,但吃過的苦太多了,性子早已被磨平,哪會被幾句話激怒,最后依了混子也是直覺他背后有人。”
黎久久兩眼瞇達,撐不住小腦袋了。尺劍將窩籃拉到腿邊,辛珊思把小家伙放進去。
“就是那次偷盜印章,我認識了老太爺。”十六歲之前,程余粱不解什么是“敬重”。十六歲之后,他懂了,敬重是發自內心的服氣、愛敬與尊重。兩字很輕,但他可以為這兩字死為這兩字克己慎獨,且毫無怨言。
“我偷到老太爺的印章了,但沒能走出黎家。我以為我會死得像我爺奶爹娘那般,但沒有。老太爺抓到我,不先向我要印章,開口就問我,你吃過沒”說到此,他又忍不住哽咽起來。
幾百張的買賣契據,黎上都給翻完了,他站起,拎了茶壺親自給程余粱父子斟茶。
“使不得”程余粱不敢受“是老太爺把我從地溝里拉上了岸。他那么富貴,對我這樣的腌臜東西不但沒輕視,還將我當個人看待。”他從未想過自己也能活出息,得許多人敬重。在沒遇到老太爺前,他以為他會當一輩子的賊。,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