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州以后再去,現在他想去洛河城。黎上輕眨了下眼,那個夢奇怪得很,里面發生的件件事都異常的合乎邏輯,絲毫不混亂,一點不像他過去做過的那些夢。另,按理人醒夢就該散了,可他沒有。整個夢境,這會還很清晰地留存在他的腦中。
尺劍去劃槳,找了個偏僻地,二人帶上包袱棄船上了岸。易容后,他們當晚歇在了江平,次日中午離開,二天后住進了洛河城外南市孝里巷子。
“這院子小歸小,但井啊牛棚子啊該有的都有。”風笑將廚房拾掇出來,把藥燉上“主上,您以前也沒來過南市,怎么知道南市還有這么塊好地兒”
站在井臺邊的黎上披著件斗篷,眸子底一片晦暗。他也沒想到這里竟真有條孝里巷子。夢中,他也買下了這處小院,不過不是自己住,而是給他懷喜的妻子住。
作老家仆打扮的尺劍,買了一驢車的米糧回來。他們就暫時在此住下了。
養了一個多月,黎上面上有了點紅氣。等左臂斷口收好脫痂,他便挑了一個晚上,領著尺劍去往洛河東灣那。
尺劍懵懵地跟著,這兩個多月主上神兮兮的,先是莫名其妙地來了洛河城,再是讓他打聽洛河東灣那的莊子和莊子的主家。這會他又叫他下河游去對面,翻翻對面那石臺下的淤泥。
黎上看著尺劍游到了對面石臺邊,背在后的右手慢慢收緊成拳。
翻就翻吧,尺劍左手抬起石臺右手伸到石臺下。不過十息,他雙眉一緊,右手一個用力,掏出一大塊黑乎乎的“泥”,詫異地轉頭望向主上。
借著月光,黎上盯著尺劍拿著的東西,心緒久久難平。回到孝里巷子,他親手將那只黑乎乎的石碗清洗干凈,看過碗上留書,確定是她師父紇布爾寒靈姝的青蓮缽,一滴眼淚溢出左眼角慢慢往下流。
“主上”風笑瞠目,他從未見過這位流眼淚。尺劍也傻了“您您怎么了”
“準備一下,我們明早進一趟常云山。”黎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僅僅是個夢,一個奇怪的夢。現實里,他沒有遇見她“后日去懷山谷。”夢里,他是在懷山谷遇見她的,當時她正真氣逆流,情況十分不好。而兩年前,他在懷山谷同樣遭遇一群黑衣。只危急時刻,沒有她出現。
“去懷山谷”風笑愣住了。
“對,”黎上看著手里的青蓮缽,輕語“去谷底找一個人。”他早走了,她晚到了。她應該是遇上了談思瑜。談思瑜那一身渾厚的內力哪來的此刻他心里有了答案。
翌日天沒亮,二人便離開了孝里巷子往常云山去。在常云山深處,他們找到了野栗子林。
尋著那株長勢異常的野栗子樹,黎上腳點了個位置讓尺劍挖。
尺劍氣力大,用斬骨刀飛快地掘土。不過片刻,斬骨刀下就傳來釘的一聲。
一個時辰后,他們離開了常云山,沒有直接回孝里巷子,而是往南郊小陰山墳場。在那里,黎上祭拜了一人,又刨開了一塊平整地,找到了一具枯骨,拿走了枯骨握著的樓閣金簪。之后,他們去了西郊陰月崖死人崗。
兩日后,懷山谷底,尺劍和風笑站在一邊,黎上動手挖開了一座小土堆。小土堆下埋著一副枯骨,枯骨頭顱下還壓著些灰白發。
尺劍見主上眼里神光都暗淡了,心里直犯嘀咕,葬身在此的老太又是哪個他們主上在世上不是沒親人了嗎
黎上撿起一縷灰白發細觀,用指捻了捻。如他所想,她被奪功了,被談思瑜活生生地吸干了。目光移轉,他復又望向那副枯骨,眼眶漸紅。夢中,泰順一十六年六月初一,誠南王起兵造反。現乃泰順一十五年十月初十,離一十六年六月僅僅只剩八個月,誠南王還能起兵嗎
將那縷灰白發收進掌心,黎上唇角微微上揚,笑在暈紅的眉眼間漾開“能的,我助他。”
主上他沒事吧尺劍觀他那笑,心里陰颼颼的。
黎上唇動“準備一副棺木,我要將她另做安置。”
“是。”這個時候風笑也不問對方是哪位。
“另,吩咐老妖,收攏各地百草堂的賬。”黎上雙目里寒光滲人。她的仇,黎家的仇,他一定一定好好回報“對了,誠南王大婚是哪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