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辦事過程中,顏家上下對他有求必應,儼然一副以他為主的樣子,于是顏世海就膨脹了,飄了,覺得顏家就是他的囊中之物,等喪事過后,他就能入主顏家大宅。
昨晚一切瑣事落定,明天就是出殯之日,操勞多日的顏世海也算松了口氣。
正打算回客房早睡早起,誰知下人送來一桌席面,說是伯老爺一家近日辛苦了,姑娘特意讓人送來一桌上好的席面。
顏世海也沒當回事,心想幫二房操持喪事這些日子,他確實辛苦了。為了不讓人挑出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他可沒少跑前跑后,既然席面都送來了,那就享用了便是。
誰知席面太好吃顏家不愧是顏家,聚集了江南一帶最好的廚子,做出來的席面怎可能不好吃
酒也過太香醇這可都是顏世川珍藏了許久的珍釀。
顏世海就這么吃著佳肴,喝著珍釀,做著等明天顏世川下葬后,就能入主顏家大宅的美夢。
誰知美夢還沒做完,就被人打醒了。
“你只道她是女子,卻不知顏世川從小把她當做兒子養,幾歲便被帶著走南闖北,四處做商顏世川是什么人顏家上上下下多少桑園鋪子機房,里里外外多少管事掌柜伙計能讓這么一群人又敬又怕稱呼其為少東家的女子,你就當她是個尋常女子”
顏翰河越說越生氣,兩個核桃瘋狂地在手里盤轉著,發出咯吱咯吱的擠壓聲。
“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已經這樣了,該想的是如何補救。”一旁,顏世城小聲嘟囔。
“補救都這樣了,還怎么補救”
顏翰河氣極反笑。
“本來按照我的主意,一家人不至于鬧得撕破臉皮,你們二房還是徐徐圖之為好。等出殯時讓德耀當了孝子,替世川摔盆、扶靈,之后自然順勢挑了他做嗣子,過繼給世川家,如今”
顏德耀是顏世海的長子,也是顏家大房的長孫。
顏世海和顏世城兄弟倆是顏青棠嫡親的堂伯,二人的父親顏俊山是顏世川的大伯,顏青棠要叫一聲大伯爺。
兩家一個是大房,一個是二房,顏世川父女所在的這一房便是二房。
月前,顏世川外出行商,卻偶遇難得一見的暴雨塌房不幸身故,留下一屋子女人無依無靠。
按照當下世俗禮法,若一家沒有撐立門戶的男丁,即使家中有成年女子,也不得繼承家業,需從同族中挑選一個男丁,過繼為嗣子。
與無后的二房血脈最近的,就是大房這一脈。
可也說了是若論血緣關系,實際上兩房早有舊怨。
當年顏世川的父親早亡,他大伯欺負孤兒寡母侄兒年紀小,就以照顧弟媳侄兒的名頭,占了二房的家產和房子。
可家產占了,卻并沒有真正照顧到兩人,反而頗多刻薄。
后來寡母早逝,那會兒顏世川才十幾歲,因實在受不了嬸母的刻薄和伯父的冷臉,背井離鄉離開了盛澤。
若事情就這么結束,不外乎就是一出欺負孤兒寡母吃絕戶的故事,歷來這樣的事就不少見。
可誰能想到后來顏世川會發跡呢
不光發跡了,還回到盛澤大肆置辦桑田開設機房,成了盛澤最大的絲綢商,甚至在整個蘇州都是數得上名號的巨商。
回歸正題。
雖兩房人多年不來往,甚至顏世川還在世時,就不認這一房的親戚,整個盛澤鎮的人都知道。
但顏世川也沒有自出族譜,畢竟按照當下世俗來看,人都是要宗姓的,不能數典忘祖。
恰恰是此舉,為今日之事埋下禍根。
當日顏世川身亡消息傳出后,顏世海便以二房無子,自己是長輩,顏青棠是個女子不方便打理喪事為由,觍著臉上了顏家的門。
為了什么
自然是為了顏家的家產。
就如同顏翰河所言,顏世海本打算徐徐圖之,先以辦喪事為由上門,再借著喪事過程中露面,讓前來吊唁的人都認識熟悉大房的人,并默認顏家二房無子,馬上顏家要易主這項事實。
等到出殯那日,讓長子顏德耀以孝子身份摔盆扶靈,之后他兒子理所應當就成了二房嗣子。
到那時候,顏家偌大的家產都是他的。
至于顏青棠
一個女兒家,隨便找個人家嫁出去得了
可誰能想到呢
誰能想到那顏青棠看似示弱,實則陰險狡詐,臨到出殯時突然翻臉,露出鋒利的爪牙。
“族叔,你說如今這事可怎么辦”顏世海灰頭土臉的,身上的灰、被家丁扯歪的衣襟都沒顧上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