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別人的事少管,我們只是過客,在此養傷而已,主人家的家事就不要多管了。”
半夜,睡夢中的顏青棠突然察覺到了一股異常。
也是她白天睡夜里睡,睡得太多,以至于覺輕。
“誰”她瞪著黑暗道。
“是我。”
景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色,依稀能看見人影。
顏青棠松了口氣,揚起笑道“你回來了”
面具后,他的目光膠著在她臉上,近乎貪婪地一點點打量她,想看看她與之前有什么不同。
“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
“沒什么。”
景走到床前來。
見她挪著似乎想坐起來,又一直坐不起來,便過去扶起她,又拿了個軟枕放在她身后。
“你這趟出海,有什么所見所聞,可有感觸”
景看著她道“很壯觀,雖然簡陋,但已具規模,上面有很多洋人,他們自稱來自大西洋,那些走私的海商們則稱他們為佛郎機人,但實際上他們并不是一個國家,而是許多小國之民一起組成的商隊。”
顏青棠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那些洋商在島上建了可以住人的屋子,還組成了巡邏隊,歸他們所說的巡查廳管,島上還有稅廳和交易所。交易所就是負責交易貨物的地方,有點類似牙行,至于稅廳,則和交易所開在一起,但凡在島上出進貨物,都必須給稅廳交稅。”
若只聽前面的話,顏青棠還沒覺得有什么,可聽到稅這個字。
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在大梁只有朝廷有權利向百姓征收稅賦,一些番邦來的洋商,你來交易貨物也就罷,憑什么在此收稅
“那里離大梁海岸遠嗎”
景知道她聽出了重點,道“遠倒是不遠,出海后,半日就可到。那座島也不光只有洋商,還有許多附近沿海小國的商人。他們從這里買到貨物,再運往文萊、暹羅、呂宋、爪哇、倭國和滿刺加等地,或是售賣,或是換成大梁需要的貨物,再運回這座島”
說著,他頓了頓,“此時我空口說,你大概也不清楚具體,改日我拿一張海圖來給你看。”
“這些我知不知道無所謂,你和欽差大人知道就行了。”
這些地方離顏青棠太遠了,她根本夠不著,但通過景的言語,她能感受出洋商在大梁近海濱收稅此舉,必然觸動了欽差和太子的心弦,他們之后肯定會有大動作,但這件事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她哪里知道,紀景行這趟出海,確實有很多感悟,也有很多想法,這些想法正待實施。
其實他是很忙的,舊事未畢,又添無數新事,本是興致勃勃,哪知回來后面對的卻是人去樓空,伊人不見的場景,于是便被怒火沖昏了頭,幸虧有暗鋒提醒他,他才恢復理智。
“對了,顏瀚海跟我說”
她把顏瀚海所說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紀景行想,周黨一系的人也不是不能用,畢竟他們要做的事,與他的一些想法殊途同歸,便道“你可以把那些賬冊交給他們,太子殿下那已經著手準備處理這件事了。”
顏青棠倒也沒詫異,說“那行,我明日就給他。”
室中安靜下來。
“對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我問了欽差的人,我雖離開了,但欽差那另派了一隊人保護你。那日,你當街被人襲殺,他們從中攔下了一隊人馬,見是顏瀚海將你救起,就沒有阻攔。聽說你受傷很嚴重”
原來欽差并不是沒留人保護她。
“沒什么,就是些磕碰的傷,養幾天就好了。”她渾不在意道。
“那你的手上怎么裹著布”
之前他去扶她,他一碰她,她便吸氣閃躲,手也不讓他碰。若非他當時就看見她手上的白布,定要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