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沙沙,徐鶴雪坐在床沿,一手扶著床柱,沾血的眼睫不安地抖動,直到她用溫熱的帕子輕輕遮覆在他的眼前。
“這回是你自己的事,我想我不能攔著你,可是我這趟不能陪你進去,只能在外面等你,我會盡量離你近一些,也會多買一些香燭等著你,”倪素擦拭著他薄薄的眼皮,看見水珠從他濕漉漉的睫毛滴落臉頰,他的柔順帶有一種令人難以忽視的僵硬,“但是徐子凌,若能不那么痛,你就對自己好一些吧。”
徐鶴雪聞言,睜開眼睛。
他不知道她原來這樣近,烏黑的發髻,白皙的臉頰,一雙眼睛映著重重的燭光,點滴成星。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倪素等不到他回應,一面幫他擦臉,一面問他。
“聽到了。”
“你的睫毛怎么一直動”
倪素忍不住撥弄一下他濃而長的睫毛。
徐鶴雪握著床柱的指節倏爾用力,他錯開眼,卻不防她的手指貼著他的眼皮捉弄他。
“你怕癢啊”
倪素彎起眼睛。
徐鶴雪忘了自己生前怕不怕癢,但面對她的刻意捉弄,他顯得十分無措,側著臉想躲也躲不開,從門外鋪陳而來的天光與燭影交織,她的笑臉令他難以忽視。
他毫無所覺地扯了一下唇角,那是不自禁的,學著她唇邊的笑意而彎起的弧度,他握住她的手,卻小心地沒有觸碰她,隔著衣袖,他說“怕。”
“那你以后可要小心了,”倪素作勢要再玩兒他的睫毛,看他往后躲了一下,她笑起來,“要是惹我生氣,我就這么對你。”
她說以后。
徐鶴雪也不知道自己又還能有多少以后,他難以忽視自己心頭的那份憧憬,可越是憧憬,他越是難堪。
倪素倒了一碗熱茶給他。
夜雨淅瀝,燈籠的火光毛茸茸的。
周挺瞥一眼桌上熱氣繚繞的茶碗。
杜府之中一片愁云慘淡,秦員外聽煩了兒媳的哭鬧,在房中走來走去“哭哭哭,我親兒子死了你也只知道哭,那個不成器的義子是失蹤了不是死了,你哭早了”
他手中的燈,是她親手點的。
“事情是他做下的,官家仁厚,必不會牽連你與我。”
倪素捧著茶碗,迎上他的目光,“不然我還可以做什么小周大人看我有沒有那個本事進杜府里去”
“小周大人是專程來尋我的嗎”倪素問道。
“找什么他若真留了什么字句,不就早被夤夜司的那些人搜走了”何氏哽咽著說。
“職責所在,倪姑娘不必如此。”周挺將刀重新系好,朝她點頭,隨即便走入雨幕之中。
周挺回神,道,“只是在附近查封了一間酒肆,我這就要帶人回夤夜司中,細細審問。”
雨聲清脆。
倪素站起來,作揖。
也不知過了多久,
“小周大人。”
他喝了一口茶便站起身,“倪姑娘,即便杜琮失蹤,還有其它線索可以追查害你兄長的兇手,還請你謹記我的勸告,喝了這碗茶,便早些回去吧。”
“不是。”
“騙人。”
倪素垂眼,看著籃子里積蓄在油紙上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