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挺沉默了片刻,道,“倪姑娘,你想要的公道,我同樣很想給你,眼下夤夜司并沒有要放過此事,請你千萬珍重自身。”
倪素已無心再聽周挺說些什么,她也犯不著與夤夜司為難,轉身便朝來的路去。
“小周大人,聽說翰林院的官員們幾番想定那吳衙內的罪,官家都借口臥病不予理會官家的心都是偏的,又哪里來的公正呢您說會不會到最后,吳繼康的死罪也定不下來我看咱們使尊也快管不了這事了,他怎么著也不會與官家作對啊”
晁一松嘆了一口氣。
周挺也算淫浸官場好些年,他心中也清楚此事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對倪素究竟有多么不利,他英挺的眉目間浮出一絲復雜。
中秋之日,團圓之期,街上不知何時運來了一座燈山,青天白日,不少人搭著梯子點上面的燈盞,它慢慢地亮起來,那光也并不見多好看。
倪素恍惚地在底下看了會兒,只覺得那些人影好亂,那座燈山高且巍峨,好像很快就要傾塌下來,將她埋在底下,將她骨肉碾碎,連一聲呼喊也不及。
她好像聽見燈山搖搖欲墜的“吱呀”聲,可是她在底下也忘了要往哪一邊去,只知道抬手一擋。
天旋地轉。
她幾乎看不清燈山,也看不清街上的人,直到有個人環住她的腰身,她迎著熾盛的日光,盯著他蒼白漂亮的面容看了片刻,又去望那座燈山。
原來,它還穩穩地矗立在那里,并沒有傾塌。
倪素的眼眶幾乎是頃刻間濕潤起來,她忽然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下子緊緊抱住徐鶴雪。
為了讓她看起來不那么奇怪,徐鶴雪抿了一下唇,還是悄無聲息地在人前幻化成形,任由她抱著。
他的面前,是那樣巨大的一座燈山,那光亮照在他的臉上,映得他眼睛里凝聚了片晶瑩的影子。
沒有人注意到他是如何出現的,而他靜靜聽著她的抽泣,仰望那座燈山,說“倪素,你不要哭,我們還未到絕處。”
倪素淚眼朦朧,在他懷中抬頭。
徐鶴雪垂眼,“縱是官家有心袒護,也仍不能改吳繼康殺人之實,而你,可以逼他。”
怎么逼
倪素眼瞼微動,喃喃“登聞院”
“官家在乎民間的口舌,你便可以利用它,要這云京城無人不知你兄長之冤,讓整個云京城的百姓成為你的狀紙。”
徐鶴雪頓了一下,又說“可是倪素,你應該知道,若你真上登聞院,你又將面臨什么。”
她這已不僅僅是告御狀,更是在損害官家的顏面,登聞院給她的刑罰,只會重,不會輕。
“我要去。”
倪素哽咽著說。
他知道,她一定是要去的,若能有更好的辦法,他其實并不想與她說這些話,官家對于吳繼康的偏袒已經算是擺到了明面上,他大抵也能猜得到孟云獻此時又在等什么。
這是最好的辦法,最能與孟云獻的打算相合。
可是徐鶴雪又不禁想,這些官場上的骯臟博弈對于倪素來說,實在是殘忍至極。
燈山越來越亮了,幾乎有些刺眼。
周遭的嘈雜聲更重。
徐鶴雪在這片交織的日光燈影里,近乎試探般,輕輕地摸了一下她的頭發
“倪素,你想不想吃月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