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素喉嚨發澀,她準確地捉住心頭的情緒,她心疼眼前這個人,其實與他相處的這段日子,碎片般的細節足夠在她心中堆砌起一個真實的他,但她卻一直刻意不去細究。
她想等,終有一日,他會說的。
“你會牽著我,對嗎”徐鶴雪輕抬起一只手,骨節修長,雨水沖刷不去他腕上的血痕。
倪素看著他的手。
夜雨朦朧,也不知前面那戶人家檐下的燈籠忽明忽暗,她抿起唇,握住他的手。
冰冷與溫熱的觸碰。
雨水的交融。
“謝謝,倪素。”
徐鶴雪很難不去想方才在滿裕錢莊的庫房中,在柜子里,她低垂眼眉,輕輕地吹著他的傷口。
劇烈的痛,似乎在那一刻,也不那么痛。
“你不要生我的氣,我本不想惹你生氣。”
徐鶴雪被她牽著走,他難以回避她手指的溫度。
“我知道。”
倪素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牽著他快步往前,“我也并沒有生氣,我只是”
該如何才能與他說得清她心中的這種心疼呢
倪素不知道,她止住話音,半晌才又出聲,“我在想,我曾勸你若能不那么痛,便對自己好一些,可是如今我卻發現,你所求之事,似乎只能用你的自損去換。”
他只是一個人踽踽獨行。
如同他只愿意接受她點燈,引路這樣的幫助,卻不愿她以身犯險,為他做任何事一般,他一定也不希望他的親朋,他的老師牽涉其中。
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卻那么想要保護活著的人。
“你想過要放棄行醫嗎”
徐鶴雪卻問她。
倪素搖頭,“從未。”
雨水終不及他身上嚴寒,濕潤的水滴落在徐鶴雪的面龐,“我與你一樣。”
行路至難,亦甘之如飴。
春雨夜,夜市未開,街上此時便沒有什么行人,馬車碾過松動的石板,激起一片渾濁的水花。
蔣先明坐在車中,雙手扶在膝上,神情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