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挺沉默片刻,問道。
“走了有幾日了。”
“多謝。”
周挺轉身出了藥鋪,晁一松湊到他身邊,“小周大人”
“出發,去澤州。”
周挺上馬,打斷他。
從云京到雍州路途遙遠,倪素與青穹結伴,走了沒幾日,便因一陣急雨而在滄縣的一間客棧中落了腳。
倪素請跑堂買回一籃子的香燭,天還沒徹底暗下來,她便在屋子里點燃數盞燈燭,然后坐在桌前用飯。
她食欲不振,吃得很少,但青穹胃口很好,幾乎是風卷殘云。
夜里倪素沐浴洗漱過后,便抱著藥簍掀開被子躺到床上,屋中明光閃爍,她臉頰抵在軟枕上,看著藥簍中瑩白的光,它有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只要她伸手,它就會貼上來,連尾巴也會動。
她將被子蓋在藥簍上,看它在里面浮動。
欞窗外雨聲雜亂,倪素抱著藥簍閉起眼,她偶爾會聽見瑩塵細微閃動的聲音,這幾日,她已經習慣這樣的聲音。
而伴隨著這種聲音,她做了一個夢。
夢中有一道背影,他穿著那件她親手做的衣裳,朱砂紅的衣襟,霜白潤澤的外袍,腰間殷紅的絲絳隨風而蕩。
倪素想喚他,卻始終張不開嘴。
她看見那身衣裳落地消散,他化為一團濃淡不清的血霧,在一片蓊郁豐茂的荻花叢中,孤零零地漂浮。
他像發了瘋似的,拂過那片荻花叢,而從中魂火閃爍,在細雨中零星飄飛,它們化為半透明的人形,每一道游魂從他身側過,他們都是陌生的臉孔。
只有他是一團血霧,始終不具形。
“莫找了。”
倪素聽見這樣一道聲音,那荻花叢里不知何時已立了一人,他擁有一張獸面,卻有花白的,打卷兒的胡須。
他就站在那團血霧前,輕抬下巴,迎著風雨看向青黑的天幕,“你的老師不在幽都,他已去了你曾不愿去的地方。”
雷聲轟隆,倪素驟然驚醒。
她一下坐起身來,滿頭滿背都是冷汗,夢中的種種都不那么清晰,但她卻記得那團血霧,記得那人身獸面的老者。
想起那張獸面。
倪素立即從衣襟中找出那顆獸珠,燈火之下,木雕獸珠與她夢中那張獸面重合。
她看向身側,才發現被角底下無光,她掀開被子,藥簍安靜地躺在她身側,然而其中,竟已無那團瑩白的光。
“徐子凌”
倪素捧起藥簍,她赤足下床,妄圖在房中找到他的身影,“徐子凌你在哪兒”
她的喊聲驚動了隔壁的青穹,他立即推門進來,見倪素一身衫裙單薄,披散著烏發,也不知在房中找什么,還喚著一個名字。
“倪姑娘,你怎么了”
青穹才合上門,抬眼卻見背對著他的倪素回過頭來,眼圈紅透,抱著那只小藥簍,“青穹,他不見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