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湊在段嶸身邊,伸長了脖子往人堆里看。
段嶸哪有心思搭理他,只怕魏德昌不慎將那位公子傷了,他原想卡著間隙過去攔,哪知此二人打斗起來竟快得令人眼花。
越是看那位倪公子的身手,段嶸心中便越發驚異,如此斯文病弱的一個人,怎么握起劍來,招式竟凌厲無邊。
倪素匆匆掀簾出來,兵士們見了這樣一個女子跑過來,便都不由讓開了條道,她很輕易地站到了段嶸的身邊。
“倪小娘子。”
段嶸抽空瞧了她一眼,只見像是還沒來得及梳頭,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紗繩系著,還不太明亮的天色底下,她的皮膚白皙而細膩,他立即移開眼,正好看見魏德昌一刀下去,直劈向徐鶴雪的肩,他眉心一跳,忙喊“倪公子小心”
倪素的心亦懸起。
光線還不夠明亮,其實徐鶴雪有些看不清魏德昌,那柄刀很快朝他的肩壓下,他稍稍側過臉,一劍往上抵住刀刃的同時后仰,雙足往前一蕩,塵沙飛揚,他的劍柄重擊魏德昌的虎口。
魏德昌吃痛,刀幾乎攥不住,只是這么一閃神,他脊背立時一僵,青灰晦暗的天色下,他緩緩轉過頭。
那年輕人已持劍立在他身后。
魏德昌的臉色變了又變,朝徐鶴雪走近幾步,卻不防一人忽然疾奔而來,幾乎是在他快要接近徐鶴雪的瞬間,她便擋在了中間。
魏德昌的眼珠子快瞪出來了“女人”
“段嶸,秦家軍軍營中何時有的女人”他立時朝人堆里的段嶸吼道。
“我與他是一起的。”
倪素站在徐鶴雪的身前,將他擋在她與營帳之間,令周遭的人不能看清他時而真切時而透明的雙手。
“秦將軍留我們在此自有他的道理,魏統領要試他的劍也試過了,小女在此,多謝魏統領手下留情。”
倪素朝他低首。
魏德昌神情變得有些怪異。
他很清楚,方才照著他虎口的那一擊,那倪公子分明留了余地,才令他不至于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手中的刀。
若倪公子在他身后以劍鋒相對,若此時是在戰場,他便已經是個死人了。
“都聚在這兒做什么還不快散了”
一道嚴肅的聲音傳來,段嶸等人一回頭,便見秦繼勛一手拿著軍帽,領著親兵大步流星地走來。
兵士們一見將軍,立即散開,各歸其位。
“將軍”
段嶸連忙喚。
秦繼勛睨了他一眼,“你也不知道攔著”
段嶸有點訕訕的,“我”
“義兄。”
魏德昌這會兒已不似方才那般盛氣凌人,卻還是老大不高興。
“回來也不知道消停,倪公子是我親自請的幕僚,你怎能在我軍中為難于他”秦繼勛的語氣有點不太好。
“我這如何算得是為難我”
“好了,你合該慶幸你魏統領的顏面還在。”
秦繼勛打斷他。
無論是徐鶴雪在招式間留的余地,還是倪素的那一番話,都令魏德昌在方才那些秦家軍的兵士們面前,保住了他這個做統領的面子。
“秦將軍,如何了”
徐鶴雪的視線從倪素的長發上移向秦繼勛,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談及此事,秦繼勛收斂神情,嘆了聲“倪公子昨夜與我說過的話,我都與他說了,但他始終不作應答。”
昨夜與徐鶴雪在火堆旁說過話后,秦繼勛便騎馬入雍州城,直奔知州府,沈同川倒是還沒睡下,忙著與人推牌九。
秦繼勛到了他府中,他倒也請女使仆從們熱情招待,但一說要談事,他便說著打完這一局。
秦繼勛被晾在一旁,看他打完一局又一局,也沒個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