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苗天寧還活著,他一定會揪住此事不放,無論從哪一方面考慮,苗天寧都必須死。
“那牧神山呢”
這應當是韓清最為關心的事,他疾步上前攥住譚廣聞的衣領,“十六年前,玉節大將軍徐鶴雪下令兵分三路,他率靖安軍往牧神山引誘蒙脫,你與葛讓分別從輦池,龍巖兩地策應來援,圍困蒙脫這是不是真的”
譚廣聞喉間一哽。
他的沉默令韓清不耐,“譚廣聞咱家今日與你說個明白,你若不將你所知道的事和盤托出,少一件事,咱家要你全家人性命來償”
“你知道徐鶴雪所受之刑,咱家并不介意,讓你那十歲小兒來試試不一樣的,”他一字一言,如毒蛇吐信,令人膽寒,“每月割幾刀,割過便為他治,如此往復,絕不會讓他輕易死掉”
“韓清你敢”
譚廣聞幾乎從他的言語里便想象出那樣殘忍的一幕,他禁不住渾身一顫。
韓清不說話,冷冷地凝視他。
譚廣聞幾乎崩潰,“是”
“當年增援鑒池府的不但有雍州軍,還有我吳岱催促我去鑒池府,那時還有個杜琮,是他帶來大將軍的軍令,說大將軍命我先去鑒池府,再趕赴龍巖我到了鑒池府才知是虛驚一場,原本我先去鑒池府,再去龍巖,時間并不耽誤,但我并不熟悉龍巖地形,迷了路,如此一來,就什么都晚了。”
那之后,靖安軍在牧神山全軍覆沒,玉節大將軍徐鶴雪以叛國之罪,被處以凌遲。
其中最大的佐證,
便是吳岱的察子從丹丘王庭探查到的,有關招安大齊玉節大將軍的具體詔令,甚至是封號,封地,都已議定完畢。
譚廣聞知道其中有異,譬如,杜琮帶來的大將軍的軍令極有可能是假的,但他緘默不語,整整十六年。
至于葛讓,那個守在居涵關的將領,他只怕是真的不知道什么軍令,否則,吳岱不會讓他活到今日。
正堂內死寂無聲。
無論是秦繼勛還是魏德昌,亦或是躺在榻上的楊天哲,還有知州沈同川,他們皆未料到,苗天寧苗統制的死背后竟還牽連著玉節大將軍的叛國之罪。
“韓大人,”
秦繼勛隔了許久,方才出聲,“你的意思是,徐鶴雪他”
整個雍州城的人,恨了徐鶴雪十六年,被秦繼勛,被魏德昌用作鞏固人心的工具,可如今,韓清卻說,徐鶴雪當年投敵是假,誘敵是真。
“問我做什么”
韓清忽然掐住譚廣聞的咽喉,用足力氣,“你們問他啊”
為防止譚廣聞從鑒池府與澤州帶來的軍隊嘩變,譚廣聞殺害十六年前的雍州統制苗天寧一事,不過半日,便傳遍了全城。
倪素在氈棚中,捧著一個油紙包聽青穹講這件事,她不說話,只打開油紙包,里面是一塊一塊雪白的乳糖。
她忙得沒有幾個時候回來,這個油紙包,是方才她收拾行裝時在枕下發現的,應該是徐鶴雪不知什么時候放的。
她捏起一塊,吃了。
又遞給青穹一塊。
“走吧。”
她站起身,將小藥兜掛在身側。
到了知州府門前,正逢段嶸從里面走出,見倪素眼皮紅腫,便知她一定哭過,他也不知如何安慰“倪小娘子,我們還在找倪公子,他”
“段校尉,我想見一見新來的韓大人,不知你可否為我引見”
倪素朝他作揖。
段嶸不知她做什么要見那位新來的監軍,但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便點了點頭,帶她與青穹進門。
風雪未停,滿地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