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素跟隨段嶸進了庭內,看著他走入正堂里,不一會兒,段嶸出來了,朝她招手。
她立即走上去。
正堂內靜謐至極。
秦繼勛與魏德昌的臉色都不太好,沈同川更是坐在一旁出神,倪素最先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綁,跪在那兒的譚廣聞。
“倪小娘子,想不到在這雍州邊關之地,還能與你再遇。”
韓清擦了擦手。
“韓使尊。”
倪素俯身作揖,抬起頭,迎向韓清的目光,“民女敢問韓使尊,這個譚廣聞是否真的殺了苗天寧苗統制”
韓清頷首,“你問這個做什么”
倪素不說話,她側過臉,望向一旁的周挺。
周挺正不明所以,卻見她走上前來,她的手伸過來,周挺便立即握緊了手中的刀,可她一雙眼睛凝視他,周挺一閃神,指節松懈之際,她卻抽走了他的刀鞘,猛地重擊譚廣聞的后背。
她用盡了力氣,連打了好幾下,打得譚廣聞伏趴在地,打得正堂里神情恍惚的秦繼勛等人立時回神。
“倪小娘子你這是做什么”沈同川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滿臉愕然。
倪素扔了刀鞘,鬢邊已有細汗,她看著蜷縮在地上咳得滿嘴是血的譚廣聞,“韓使尊,請您借一步說話。”
韓清一言不發,盯著她,卻站起身。
“倪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在倪素要跟著韓清走出去的剎那,周挺拉住她的衣袖。
“小周大人,我不想做什么。”
倪素搖搖頭,抽出衣袖,跟隨韓清走出去,在廊廡里,她與韓清相對而立,韓清尚未開口,她便道“韓使尊,我請您出來,是想問問您,里面那個人,當初到底為何沒有增援牧神山”
此話一出,韓清臉色一變。
“你知道些什么”
韓清盯住她,肅聲。
“正是因為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敢問韓使尊,我想請您給我一個答案。”
“咱家為何要給你答案倒是你,你可知你此刻與咱家說的這些,足夠咱家將你下獄”
“我下過獄,不怕再下一回,我敢來問您,是因為有個人對我說,您是值得相信之人。”
廊廡外大雪紛紛,倪素側過臉一望,“我之所以知道這些事,是因為那個人告訴過我,我與他一道來雍州,看著他在秦將軍帳下做幕僚,他死了,今日,靖安軍才算真的死絕。”
此話幾乎令韓清腦中一陣轟然。
“你”
韓清反應過來她口中的人,便是那位殺了耶律真,卻生死不明的倪公子,“你說,他是靖安軍舊人”
“是。”
倪素頷首,隨即她雙膝屈下去,跪在韓清面前,仰頭,“韓使尊,我知您為人清正,張相公臨死遺言,您必定記在心中,倪公子是為死去的靖安軍亡魂而活,如今,他卻為國為民而死,除了您,我不知還能有誰,可以還靖安軍清白”
“倪素懇求您,倘有一日,能令他們的名字清清白白地存在于世人的筆墨,就請您,與如您一樣惦記此事的人,與我一道,為他們不平。”
她并不點破韓清與他身后的孟云獻之間的關系,她是在對韓清說這些話,也是在對遠在玉京的孟云獻說這些話。
韓清垂眸,凝視這個跪在他面前,竟敢與他堂堂正正談論叛國舊案的女子,半晌,“你一個女子能做什么”
他實在不懂,她到底從何而來的這些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