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的光耀,后半生的榮華,都在此了。
宮娥才將將奉上一碗香茶,有個年輕的宦官匆匆地進來,在簾子外頭作揖問安,他衣帽都沾著雪,臉也凍得發紅。
“如何”
貴妃抿了一口香茶,在簾后懶懶地挑著眼皮瞧他。
“娘娘,奴婢已仔細查過,魯國公府前些日子的確送了一批藥材去蓉江府。”宦官垂著頭,喘著氣恭敬地答,“奴婢聽人說,有好幾大車呢,說是女婿的親戚在蓉江府做藥材生意,請國公府的人押送的。”
“驛館的人說車轍印子瞧著深,奴婢猜想,那只怕不是什么藥材。”
他常出宮替貴妃去探望府里的老主君,也沒少在外頭的茶樓里逗留,魯國公女婿的這樁事,還是他無意間聽來的。
回來報了娘娘后,這些日他都在為查探此事而奔忙。
“什么親戚”
貴妃在簾后,一下坐直身體。
“這”
宦官躬著身子,“奴婢不知,只怕要去了蓉江府才知道。”
“等你去了,”貴妃冷笑了一聲,將茶碗重重往案上一放,“茶都涼透了”
“蓉江府有個爻縣,”
貴妃的嗓音發緊,“國公府的人若送的不是藥材,那么十有,那些東西都送去了爻縣。”
已經過了這些時日,她再細查,又能查出什么
魯國公的嫡子早年在外做官,被造反農民起義軍給害死了,他如今只有一個妾生的,不出息的庶子,再有就是幾個女兒。
可爻縣有什么
有一個姓趙的縣丞。
那縣丞是太祖一脈,自太宗繼位之后,在歷任皇帝的打壓之下,太祖一脈已經無爵可承。
那縣丞為太祖第四子的子孫,雖落魄潦倒得只有個縣丞的位子坐,但他卻有正經的嫡出血脈。
貴妃胸中郁氣難解,一手拂落了案角的茶碗。
難道魯國公在與她合謀的同時,果真還有另外的打算
吳府。
王醫正凈了雙手,在素紗屏風后給呆坐在折背椅上的吳岱施針,他捏著極細的金針,驀地側過臉,只見一面素紗屏風外,那年輕女子身影朦朧,王醫正能夠感覺得到她的目光注視。
他皺了皺眉,心中思忖著這幾日來此女子的表現,片刻,他試探一般,鄭重地在吳岱頭上落下一針。
“王醫正。”
屏風外的女子忽然出聲,王醫正眉心一跳,將針取下,卻聽她又道“不知我可否近前一觀”
王醫正一頓,卻沒說話。
“我雖得娘娘口諭,與您一道醫治老主君,但這些日,我一直未曾干預過您,是因為我聽秦老醫官說過,您的針灸之術在太醫局亦是數一數二,我既為小輩,不敢貿然改易您的醫治辦法,但我亦想近前瞧一瞧您的針法。”
倪素說著話,卻見一道身影從門外走進來,除了她,無人能見那個人,他手中拿著一道書冊,是用緋紅錦緞裝幀過的,他進來也沒說話,只是與她相視一眼,朝她頷首。
倪素立即明白他已經拿到了那份禮單。
徐鶴雪在桌前坐下來,垂著眼簾翻看禮單。
“你其實根本不通什么針法,是不是”王醫正在里面冷著聲音,忽然說道。
倪素愣了一下,隨即匆匆繞過屏風,那吳岱鬢發斑白,靠在椅子上打瞌睡,任由王醫正擺弄。
“王醫正”倪素抿了抿唇,面上露出些慌張之色。
“好啊,你這女子,果然欺瞞娘娘”
王醫正見她一下慌了,便越發肯定了心中所想,“說什么不敢干預我,你根本就是一竅不通連針法的深淺都瞧不出”
這些日,倪素不與他為難,他便借自己針法是為絕學,不許她偷瞧為由,不讓她近前來看,而他時不時地問她幾句藥理,或是針法,她藥理雖通,可涉及針法,她卻支支吾吾,遮遮掩掩。
王醫正便越發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