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天下玉宇也許永遠都不會澄明干凈,但我們這些人也絕沒有放任污濁大行其道,而使日月不明的道理。”
大雪在二人之間紛揚。
猶如一道深邃的鴻溝。
“道理這世上何人不知道理多的是視而不見,多的是一著不慎,一生為棋子,道理永遠擺在那里,卻不是人人都肯講理,有故意裝糊涂的,也有落子出了錯回不了頭的。”
潘有芳說著,恭謹地對孟云獻俯身作揖,風雪吹得人耳朵麻木,“立譽謹記孟公教誨,很遺憾我再不能有這等清白的立場,我也不會自辯。”
他抬起頭,一笑,“孟公,您與我,也曾同過路,如今,就各自珍重吧。”
太醫局的醫正們已經在慶和殿中待了幾盞茶的工夫,也不見人出來,黃宗玉身上裹了三件披風,卻還是抵不住外頭的嚴寒,他搓了搓手,見嘉王站在一側,始終注視著閉合的殿門,身上僅有一件披風。
黃宗玉想了想,解下來自己身上一件披風,上前裹到嘉王的身上,“殿下,往里面站一些吧,別讓雪粒子濕了您的衣裳。”
嘉王沒說話,也沒有動。
黃宗玉不知該再說些什么,他朝階下看去,心里正想著孟云獻他們怎么還不過來,卻見底下幾個年輕的宦官匆匆忙忙地往階上跑來。
他們跑得急,一個個地凍紅了臉,躬著身子喘著粗氣。
“慌里慌張地做什么”
黃宗玉皺起眉頭。
“黃相公”
宦官們一見他,連忙俯身,又對不遠處地嘉王喚了聲,“殿下。”
“怎么了”
嘉王回過身看著他們,“榮生,我不是讓你們送補品去娘娘宮中么”
原來這幾人是如今在嘉王身側侍奉的內侍。
榮生躬著身子,“是啊殿下,但,但娘娘出事了”
“出了何事”
黃宗玉問道。
“娘娘聽聞官家在泰安殿嘔血,便要來慶和殿,正逢一個尚服局的宮娥說是來送娘娘新制的衣裳,娘娘心中惦記官家,哪里還管得了什么衣裳,哪知才走到御花園,那宮娥卻一直悄悄尾隨在后,手里握著一把剪刀,竟欲刺殺娘娘”
榮生如實回答。
“什么宮娥如此大膽娘娘如何”嘉王上前兩步。
“幸虧娘娘身邊的近侍及時擋了下來,”
榮生接著道,“那宮娥見事不成,便倉皇逃跑,跑了半個御花園,她驚慌之下跌到湖里,但湖中結著厚冰,娘娘身邊的人將她逮住了”
“但,但是”
“但是什么”
嘉王問。
“那宮娥一邊跑,一邊喊了些話”
“你就莫要吞吞吐吐她喊了些什么”黃宗玉有些不耐。
“她說她姐姐死得冤枉,說她姐姐撞破了娘娘的壞事,就白白地丟了一條性命。”
榮生越說,越有些戰戰兢兢。
“壞事什么壞事”
“她說,”
榮生與他身側的幾個宦官將身子伏得更低,“她說,娘娘淫亂宮闈,與太醫局一位姓王的醫正有私。”
榮生的聲音越來越低。
“什么”
黃宗玉眼珠瞪圓,大驚失色,他一把揪住榮生的衣領子,“這等話,你也敢胡說還要你這條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