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年輕娘子朝他遞去手中油紙包裹的餅子和糖塊,“餅子有肉餡的,也有奶酥餡,這糖我也經常買,很甜很好吃。”
只聽她這么一形容,其他的小孩兒都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他們似乎都聞到了餅子的香味。
拿著皮影的小孩兒也聞到了,看了看她滿滿一包的餅子和糖,他又看自己手中色彩鮮亮的皮影,他使勁搖頭,“不行,不換”
他抵住了餅子糖塊的誘惑。
“阿喜。”
這一聲喚,年輕娘子立時抬起頭,街上人來人往,那個人穿著她做的衣裳,站在不遠處,雙手都不空。
清風吹得他寬袖微蕩,里面朱紅的袖邊露出,更襯他腕骨冷白。
倪素將餅子和糖分了些給小孩兒們,見他走過來,便順勢挽住他的手,“我真想要他的皮影,可惜他不要錢,餅子和糖都不要。”
徐鶴雪卻在看她的臉,她雙頰微紅,那是不太正常的紅暈,“發了熱,怎么還出來”
“我郎君在生我的氣,我一個人在家如何安心休息”倪素注意著他的神情,故意嘆了一口氣,“我得出來接他,還要哄他。”
“我沒有生你的氣。”
徐鶴雪想牽她,可是手中又不空,只好道“你染上風寒,本是因為我”
“怎么就是因為你”
倪素一邊跟著他走,一邊說,“你知道我這幾日在鄉下為女子義診,昨日吹風,我衣裳穿得不夠,再說了,”
她頓了一下,哼道,“昨夜你不情不愿的,要真是你的緣故,不就是我自找的”
“倪阿喜。”
瑩塵毫無征兆地飛浮,在黃昏的光線里,徐鶴雪與她進了家門,才輕聲道,“我沒有不情愿。”
“什么不情愿”
一道女聲忽然落來。
倪素與徐鶴雪同時抬頭,只見倪覓枝正從月洞門那邊過來。
“沒什么”
倪素一下紅了臉,見倪覓枝風塵仆仆,便揭過前頭的話,問,“你剛從欒鎮回來”
“是啊。”
倪覓枝精神看著倒也還好,“你那個女使星珠和她那郎君硬要我給你帶些欒鎮的果子,這不,我一回來就到你們家了。”
熙祐元年倪素才回到雀縣時,倪覓枝正因小產而受夫家苛待,她父親倪宗因為惦記著她夫家給的聘禮解了他布莊生意上的燃眉之急,也不管她在夫家過得如何。
倪素與倪宗對簿公堂,倪宗被判徒三年,到了牢里去,倪覓枝的兄長倪青文又因賭債而被人打斷了腿,她嫂子田氏見著家要散,便帶著孩子與倪青文和離歸了娘家去,倪家二房一夕之間,什么理事的人也不剩下。
倪覓枝聽倪素的話與那陳家的郎君和離后,回家便也學著倪素,照管起了家里的布莊生意,與母親柳氏兩個在一塊兒過日子,竟也有了從前想也沒想過的安穩閑適。
這幾日,她正在欒鎮選合適的鋪面,預備將生意也做到那邊去。
“那你何必急著回去今日是重陽,叫你的人回去請二嬸嬸也過來吧,在我們這兒吃夜飯。”
倪素笑著說。
徐鶴雪朝倪覓枝輕輕頷首,便去放手中的東西,倪覓枝回過頭瞧他的背影,又瞧著倪素,“我一直都很想問你,你到底從哪里招來這樣好的郎君看著是個極通文墨的君子,我回來的路上還聽說他救了在女醫學堂做工的工匠他還會武啊”
“如此文武雙全,在你家里也沒吃過閑飯,可這樣的人,怎么就甘心入贅呢”
倪覓枝至今仍覺費解。
倪素只是笑,“我們快走吧。”
青穹在醫館里跟著老醫工學醫術,每日早出晚歸,今日也一樣,天見黑了才回來,在灶房門外貓著腦袋瞧了一眼,那年輕公子挽著衣袖,手上沾著水澤,回過頭來“家里有客,快來幫忙。”
“這就來”
青穹立刻跑進去。
今晚這頓飯,不但有倪覓枝與柳氏在,還有那個在學堂房檐上被徐鶴雪救下的工匠夫婦,他們提著酒米上門來致謝,倪素便也留下他們一塊兒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