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在他身后的牢廊上,來路一地血痕。
直至此刻,他滿目死氣,卻猶死死鉗住了姚義握刀的手,拼著最后一絲力氣,他將插進姚義心口的刀拔出、又捅入
“殺、了、他”
老獄卒歇斯底里,血沫從他嘴角溢出。
時琉眼淚涌下,顫栗的手握住腰間藏著的石杵,她拔起,用盡力氣,迎著姚義猙獰如惡鬼的眼神狠狠捅進了他脖頸里。
噗呲
鮮紅的、滾燙的、令人作嘔的血。
劈頭蓋臉,淋了她一身。
時琉驚聲哭著,眼淚洶涌,她再次撥出,又再次捅下去
“咯、咯咯”
被生生切斷了喉管的姚義滿目血紅,如厲鬼般死望著時琉。
不知道多久。
不知道多少刀。
不知道多燙的血。
直到最后一絲氣息徹底散去,幾乎穿疊在一起的三人從桌前跌下,砸進塵土里。
時琉渾身都疼,渾身都是血,喉嚨里也全是。
她神色空白,眼神也空茫地慢慢支起身,扒開了壓在老獄卒身上的那具尸體,她顫著手指,扶住了老獄卒的手臂。
扶不起來。
老人早就快流干了他的血。
他顫著的手,從滿是血的懷里掏出把鑰匙“這樣跑,輕快,跑快些跑遠些別白搬那么多石頭了”
“好,好。”
時琉早已哭盡了淚,心口疼得麻木。
發黑的視線里,她咽下涌到喉嚨口的血,艱難地拿住那把解開她腳鏈的鑰匙。
眼前已經黑下的老獄卒笑了,血沫從他口中涌出,染得他牙齒也紅,字音模糊“囡囡爺爺對不住你,爺爺來找你了”
老人枯槁的手終是跌落下去。
氣息斷絕。
到死他都是睜著眼的,只是早已什么都看不見了。
時琉顫栗著,替他闔上眼,整理好衣服、凌亂的花白頭發。到最后一縷白發攏回,時琉的手已經抖得難以為繼。
不是怕,是疼得。
她說謊了。
她跑不了,因為她也要死了。
她沒告訴已經看不見了的老獄卒,姚義最后死前的一擊,已經碎了她周身筋脈,寸寸如灰。
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她。
她終于可以安安靜靜的,等著死亡來接她。
這樣也好。
也好。
如果有彼岸的世界,那里有為她而死的人,她想去見見他們。
如果沒有。
那便共赴,這一場再無訣別的長眠。
時琉慢慢松開手,鑰匙從她指間滑落,跌進她身下的血泊里。
少女再撐不住破碎的身體,也跌倒下去。
長眠將至,她朝望著她渴盼了許多日夜的,鬼獄門外的世界。
天光只余一線。
燭火似的,飄忽不定。
在徹底落入黯淡的良夜前,有道白衣薄影,踏破了她眼底的夜色。
卷一尾記
鬼蜮從不在獄里。
而在人心。
卷一豐州鬼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