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時琉是被一片嘈雜聲音驚醒的。
石榻上,時琉睜開眼,但一動未動,而是豎耳聽著把自己吵醒的雜亂動靜。
聲音從囚室外傳過來。
聽距離,約莫在牢廊的另一頭靠近瘦猴和符元做牢頭的那兩間大牢房。按瘦猴傍晚所說的,兩邊應該是計劃好了什么行動,要一起在清晨被新州主派來的人帶離鬼獄前,突破出去。
時琉也不知道他們哪里來的把握。
尤其是這鬼獄禁制,對外禁修者入,對內卻又非要修者才能破
時琉正想著起身,忽然一停。
下一息,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這間小牢房的鐵窗,準確說,是掃過那面窗子所在的外墻。
天生體質緣故,她從第一次進鬼獄,就看得到這鬼獄禁制內的靈力流動,且無比清晰,分毫畢現。
可她沒有半點修為,即便看得見也摸不著,更斷不得。
然而今晚,就此刻,在她的感知里,那陣法禁制竟不復存在了
就像被什么偉力抹去,灰飛煙盡,丁點痕跡都未存留。
鬼獄禁制,竟然真破了
即便是時琉經歷過大起大落的心性,此刻也忍不住面露驚喜,她立刻從榻上起身,壓抑下激動得快要從胸口跳出來的心,低頭去摸索藏在藥草堆里的那塊錐形石杵。
一邊將石杵貼身收起,時琉一邊思索。
牢房外墻的窗戶極小,纖瘦如她也不可能爬過;而外墻墻壁又十分厚重,短時間無法鑿穿。
想要離開鬼獄,還是要走那唯一的進出通道。
牢廊里,正響動著時遠時近的雜音。
慘叫,嘶吼,怒罵,哭喊
蕪雜不一。
時琉慢慢從禁制已破的欣喜中鎮靜下來,心里微涼。
若真按瘦猴和符元兩間牢房犯人們的計劃,禁制破除后,只需要綁了獄卒,打開鬼獄牢門,便能離開了。
那樣絕不會鬧出現在這么大的動靜來。
如此聲音,必然是計劃有哪一環出了問題
時琉還未想出因果,忽聽得囚室外極近的一聲響動。
像是什么人踢到了牢廊里的石頭。
“”
時琉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口。
她顧不得多思,快步跑向牢門側墻,背抵住。
嘩啦的鎖鏈聲跟著她響動,時琉暗惱,咬唇看了眼腳踝間的那條沉重鐵鏈。她手抵在腰側,握著錐形石杵的手心里隱隱冒汗。
“咚”
時琉面前的牢門忽然被一腳踹開。
木門重重砸上另一側的石壁,卻沒有人影第一時間進來。
望著被對面空蕩的石壁撞得彈回的木門,時琉瞳孔緊縮,突然慌忙退后
幾乎是同時,牢門外一只粗壯的手臂憑空朝她面前探來。
好在時琉反應及時,躲開了這一下。
可鐵鏈聲音再次準確地暴露了她的位置牢門外,有人陰狠發笑,大步踏了進來。
“好久不見啊”
符元那副黑熊似的身軀,幾乎將牢廊里石壁上的火把光攔了大半。
背光的臉上陰翳密布,望下來的那雙怒瞪的熊眼就更透著噬人可怖的陰森感,他死死盯著退到墻角的纖細少女,呲開森白的牙“丑八怪”
“”
時琉咽了下口水。
黑熊已經走進來了,被阻攔的燈火拓下,讓她眼底將他模樣映得分明
最早探進來的那條左臂粗壯,肌肉虬結,而與之對比驚駭的,他的右臂軟塌塌地垂在肩膀下,像是根被扭成了麻花的枯槁樹干,透著扭曲又詭異的駭人感。
時琉記得那是誰做的。
符元自然也記得。
他面孔上滿是猙獰怨毒“護你的那個小子,我是收拾不了,但你,我一根指頭都能碾碎。”
時琉退到墻根前,已無路可退。到此時,她反而眼神平靜得近空白。
“你不是和瘦猴合伙,要破牢嗎”